賢妃的死似乎也給淑妃帶來了巨大打擊,只因為和怡郡主已死,原先在宮中呼風喚雨的四妃如今只剩下淑妃和德妃。德妃還有宣華得以傍身,淑妃卻是膝下無子。況且那一日御前親審,宣沛的一番話已然讓皇帝對淑妃起了芥蒂之心。淑妃清楚的感覺到,最近的一段日子,皇帝已經有意無意的開始疏遠她。這樣下去,離她失寵的日子也不遠了。淑妃是個識趣的人,既然覺得宮中也沒什麼可留戀的地方,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也會如陳貴妃賢妃一般,便自請出家為和怡郡主祈福。
皇帝自是沒說什麼,第二日淑妃便搬出宮中,到了宮外的一處寺廟開始清修,立誓終身不進宮。懿德太后感其心意,賜名清洪,這是後話。
前朝後宮總是息息相關,四皇子落馬,卻是讓後宮之中維持了幾十年的平衡一朝打亂。如今四妃其餘三妃妃位空懸,唯剩一個德妃。皇后一時間倒成了香餑餑,德妃愈加小心行事,幾乎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即便如此,宮中之中的平衡總是要維持的,皇帝已經開始在新一批入宮的秀女中挑選起合適的人選來。
秀女們知道機會難得,紛紛卯足了勁的想要博得聖上青眼,只恨不得自己能牢牢把握住這次機會飛黃騰達,每日將花在打扮的時辰便是夠長。這一日,秀女們又紛紛聚在一起說話,說的正是和怡郡主之事。
那王侍郎家的小姐今年正是十六的碧玉年華,生的也算嬌美,彈得一手好琵琶。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道:「近幾日宮中真是越發的冷凝了,太監宮女們都端著一張臉,瞧著怪怕人的。」她平日裡性子本就有些愛熱鬧,這幾日宮中氣氛緊張,弄得她也很是沒有精神。
一邊的女子拍了拍她的手,遞上一杯茶道:「王姐姐別這麼說,小心些被人聽到了。」她壓低了聲音:「聽人說這幾日皇上心情不好,總是發火,大伙兒這才謹言慎行的。」
王小姐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子,嘆息一聲道:「我自是知道,只是咱們好好地年紀,被放到這宮裡,真是悶死了。」
那對面的女子一身嫩黃色的小衣窄裙,越發襯得身姿如柳,不是別人,正是蔣丹。蔣丹笑道:「咱們比那些人可幸運多了。至少還有條命在呢,譬如說前幾日的四殿下,貴為天家子弟又如何?到底還是保不了一條命,這天家的富貴呢,兇險在裡邊兒呢。」
王家小姐立刻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拍著自己的胸口道:「還說呢,我只要一想起這事便覺得渾身發涼。你說那四殿下好歹也是陛下的親兒子,說沒就沒了,咱們可比不上四殿下的身份尊貴,若是犯了一丁點錯,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這天家的富貴,總之我是不敢去謀得。」
蔣丹拍著她的手又勸慰了幾句,眼底卻是閃過一絲笑意。王家侍郎在朝中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雖然瞧著不起眼,妻子的娘家背後卻是左尉府,王家小姐自是有個豐厚的娘家。更何況她容貌生的美,又彈得一手好琵琶,若是真的被臨幸,要想不得寵都難,在這宮裡算是她的一個強勁對手。
可惜,蔣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雖然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卻是個蠢貨。說什麼就信什麼,只要輕輕一挑撥,便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如今給她留下皇宮中越是兇險的印象,日後在皇帝面前王家小姐就會越緊張。皇帝總不會喜歡一個害怕自己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最是倒男人胃口。王家小姐讓皇上不爽快,怎麼在宮中得寵。
蔣丹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笑得越是溫柔,直說的王家小姐拉著她的手道:「好妹妹,還是你貼心,這宮中,只有你待我最是真誠。」
這廂這說著,秀女中的另一人李小姐進來,走到桌子邊坐下,有些憤憤不平道:「喂,你們可曾聽說了?太后娘娘給錦英王指婚了。」
「錦英王?」李小姐這一句話,立刻將四周的秀女都圍將過來,紛紛看著她問道:「可是那個亂臣賊子錦英王蕭韶?」
雖然嘴裡說的是「亂臣賊子」,這些秀女的面上卻是浮起了淡淡春意,似乎只要一提起這個名字,就足以令她們神魂顛倒。這是自然,這秀美絕倫,優雅冷清的青年是大錦無數女兒家的春閨夢裡人,即便入了宮做了皇帝的女人,總還是會對少女時期的瑰麗夢保持一份幻想的。
「正是。」李小姐道:「那你們可曾知道太后將誰指給了他?」
眾人紛紛搖頭。王小姐道:「錦英王風姿卓絕,太后賜婚的人,定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猜猜,可是那濱海總督府上的姚家小姐?」
姚家小姐身世好,容貌好,品行好,才能好,萬里挑一的人,若說大錦朝能有誰配得上蕭韶,怕也是只有這個神仙般的人物了。
李小姐搖搖頭,語氣中時止不住的酸意:「不是,太后賜婚給錦英王的人,是蔣家嫡女,如今的弘安郡主,蔣阮!」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愣在原地。就連遠遠坐在一邊刺繡的董盈兒,也忍不住手一抖,登時,一粒米粒大的紅色血珠從食指處冒了出來。她慢慢將食指放在嘴邊,將血跡吮了去。目光卻是不自覺的飄向了說話的人。
蔣丹皺了皺眉,語氣卻是帶了三分試探:「這……我大姐姐怎麼會被突然指給了錦英王?」
「誰知道呢。」李小姐不悅的看了一眼蔣丹,許是將對蔣阮的怒氣發泄到了蔣丹身上,道:「雖然是郡主,可到底也只是太后請封的,又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況且瞧著也只有容貌生的好一點罷了。可面向過於狐媚,並非是端莊賢淑之人,也不知太后娘娘是怎麼想的,放著好好地姚家小姐不要,偏生選了蔣家大小姐。」
蔣丹眼珠子轉了一轉,自是聽出了李小姐話里的不痛快。事實上,不僅是李小姐不痛快,怕是在座的諸位心中多多少少都對蔣阮有些不滿。人們總是覺得自己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不應得到,就算得到,比自己條件好得多的才成。可在座的諸位,其中地位家世也有不比蔣阮低的,也有琴棋書畫不比蔣阮差的,卻也沒有做成錦英王妃。嫉妒酸澀豈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