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蔣阮的才智連李安都無法比擬,倒是一個極好的助力。反正他想要拉攏蔣家夏家,娶蔣阮和蔣素素也無什麼不同。而蔣素素如今名聲敗壞,蔣阮卻如此聰慧……他想起蔣阮那張年少卻已出落得嫵媚動人的容顏,心中一盪,突然舒服的喟嘆出聲。
若是能收為己用,若是能收為己用……他突然一笑,一掃之前神色陰霾,道:「準備一下,我要進宮見母妃。」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綠瓦朱牆,簾幕重重,金碧輝煌的宮殿外表瞧著光鮮亮麗,卻不知深埋了多少白骨。
思夢殿位於皇宮東南角,此處環境幽靜,毗鄰大片大片的牡丹園,是皇帝特意令人從洛陽快馬加鞭送來的牡丹,以匠人精心侍弄,移栽此處。每逢牡丹花開季節,牡丹園中奼紫嫣紅,最為美艷。
此處居住的,便是四妃之一,當今頗得聖寵的陳貴妃,八皇子的生母。
當初皇帝初登帝位,根基不穩,陳貴妃父親掌握兵權,將陳貴妃送入宮中,表示對皇帝的支持。對於皇帝來說,帝位穩固得以保障。陳家與他有一定恩情,而陳貴妃此人溫柔婉約,生的美貌,又頗負才情,從不與眾位美人爭風吃醋,皇帝最愛她與世無爭的性子,有意無意的保護,後來陳貴妃生了八皇子宣離,母憑子貴,一路躍進四妃之首。
皇后生太子,四妃中賢妃出四皇子,德妃出五皇子,淑妃生和怡郡主。
朝臣皆知,八皇子宣離聰慧溫和,五皇子宣華忠厚勇毅,四皇子宣朗資質平平,和怡郡主嬌俏美貌。太子庸碌無才,不堪大用,四皇子宣朗為人和氣卻沒什麼心機,如今朝中風向便偏向宣離與宣華二人。而皇帝待陳貴妃一直甚好,宣華雖也極有勢力,母親德妃卻不如陳貴妃得寵。
朝廷中風起雲湧,思夢殿卻一片溫暖繁華,仿佛此處遠離了勾心鬥角,爭風吃醋,有的只是大把大把綿長的時光,來做一成思念江南煙雨的恬靜好夢。
屋中白玉塌上鋪著厚厚的波斯羊毛長毯,細長潔白的毛絨絨的鋪著,嵌著星點璀璨的寶石。四名身穿輕薄白衫的侍女皆是眉清目秀,靜靜的垂頭站在原地,外頭的輕風微微吹來,掀起簾幕一角,真如九天宮闕之上的仙女一般。
座上的女子正認真的打著絡子,芊芊玉手沒有塗一星半點的蔻丹,指甲散發出淡淡的粉嫩光澤,芊芊玉指上下靈活的翻飛。與這宮中的其他女人不同,這女子瞧著未曾有絲毫高高在上的氣息。她咬下一節絲線,露出一張白淨的俏臉,五官生的清秀美麗,沒有絲毫咄咄逼人,有一種如水般的溫柔。仿佛她並不是什麼宮中高不可攀的貴妃,只是江南一隅某家人家待字閨中的芳華少女,清冽,甜美,溫柔,婉約。
蔣素素已然生的清麗無雙,卻多少有一絲刻意的成分。這女子卻不盡然,便是在這九重宮闕之中,也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溫柔與婉約。是刻入骨子中的水一樣的柔軟。
她唇角輕輕含著笑,若是此刻有人經過,定以為眼前這幕場景與這大殿的名字一樣,只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好夢。
簾幕被人重重一掀,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含笑道:「母妃。」
陳貴妃放下手中的絡子,瞧著來人,忽的一笑:「怎麼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宣離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之前焦躁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陳貴妃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好似世界再複雜的事情到了她手上,就好像這密密麻麻的絲線一般,總能輕而易舉的理清楚,變成五彩繽紛的絡子。
宣離道:「母妃,宰相府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陳貴妃神情微微一頓,道:「知道。」
皇宮這就麼大,每日上上下下如此多的宮人進出,便是不想知道的事情,也會傳入她的耳朵。陳貴妃知道宰相府的事情,卻並不為宣離擔憂,宣離也並不因此沮喪。他道:「兒臣想請母妃幫一個忙。」
「什麼忙?」陳貴妃微微一笑。
「求母妃說動父皇,讓父皇賜婚我與蔣家大小姐的婚事。」宣離開口。
陳貴妃本是溫柔平靜的神情,聽到他這話也免不了怔住,皺眉道:「什麼?」
「宰相府的事情,父皇已然開始懷疑兒臣了。」宣離道:「這件事情母妃卻不能幫上什麼忙。」
陳貴妃如今在宮中得寵,除了陳大人和陳貴妃自己溫柔婉約外,更重要的是她比其他三個妃子聰明,她永遠都一副溫婉體貼置身事外的模樣,不妄議朝政之事,也不左右皇帝的決定。皇帝到思夢殿來,永遠都只會做一場美妙的好夢。皇帝看中的便是她不爭不搶的性子,若是妄自為宣離求情或者是表示出一丁點這類的意思,自古君王多疑,便再也不會如往日那般毫無芥蒂的恩寵她。
陳貴妃知道這一點,宣離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會輕易找陳貴妃幫忙求情,他知道就算皇帝對他有所懷疑,只要陳貴妃一日恩寵不歇,皇帝就不會真正的放棄他。
「蔣府與夏府有牽連,宰相府出事,朝中風向變化,兒臣須得穩固自己的勢力,也得向眾人表明與夏家的關係。若是貿然出手,父皇也會懷疑,蔣大小姐在蔣家並不得寵,藉由她的名名義,可以讓父皇放鬆警惕,卻又不至於和夏府斷了全部聯繫。」
陳貴妃靜靜的看著宣離:「殿下,你沒有對本宮說實話。」
宣離目光一滯,他知曉這個母妃自來便是聰明的,否則在吃人的後宮中何以將四妃之首的位置做的這樣穩,皇帝知道她必然不是全無心機,卻仍願意這樣恩寵她,這就是她對人心的把握。
事實上,在他奪嫡這條道路上,陳貴妃也給他出了不少主意,甚至宮中悄無聲息沒了的七皇子、九皇子也與陳貴妃脫不了干係。
可那又怎麼樣,如今那些人都早已成了牡丹花下的花肥一捧,陳貴妃的椅子,卻坐的更加穩了。
他思量一下:「蔣家大小姐不是普通人,宰相府突然傾沒,與她有莫大關係,李安曾經提醒與我,蔣阮心智非常人,若為助力,大可一用。兒臣想,既然她有通天之才,或許能堪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