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頭:「好。」想了想,又從懷中掏出一物,交到蔣阮手中。
那是一隻十分美麗的鐲子,散發出淡淡的幽藍色光芒,上面雕刻著細小繁複的花紋,卻不顯得繁瑣,自有一番意味。這鐲子眼熟的緊,蔣阮瞧了一眼便怔住,道:「血月鐲?」
她曾與趙瑾去過京城新開的珠寶樓,第二層兵器寶物的地方看中過這方鐲子,只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買下罷了。那鐲子生的好看便罷了,實則是一隻精巧的暗器,按下機關便能從其中發出銀色毒針,這針還能反覆利用,實在是一件寶物。
她抬起頭看著蕭韶,蕭韶漆黑的眸冷冽幽然,道:「若有危險,大可一用。」
蔣阮遲疑,血月鐲的確是難得的寶物,也正是她需要的,可是蕭韶如今才剛剛表示站在她這一邊,是否值得信任?
然而對鐲子的喜愛暫時戰勝了心中的懷疑,她接過鐲子,對蕭韶笑道:「多謝王爺。」
蕭韶抿了抿唇,轉過身,與她一前一後的走著,提醒她:「蔣超已經放出牢中了。」
蔣阮略略思忖:「我知道了。」她本就沒想過一擊就能打倒蔣超,沒有確切的證據,蔣超也頂多令人懷疑罷了。夏研必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救蔣超出牢獄的,只是蔣超未必就沒能付出什麼代價,其他的不必說,單是名聲,蔣超這輩子也就不可能再抬起頭了。
有誰會看好一個進過大牢的人?
而夏研,付出的代價也未必就那麼簡單,總之,這兩人此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想著倒是令人心中生出微微愉快。
就這樣吧,一個一個來,欠債還錢,欠命換命,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蔣府研華苑中,夏研抖著嘴唇看著面前的蔣超。
蔣超面色發白,整個人似是陷入了極端的恐懼,兩頰深深的凹陷下去,雙目無神,頭髮沾染了不少穢物,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腥氣。不過在獄中過了短短几天時間,竟如變了一個人般,哪裡還有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大夫已經來看過了,說蔣超下身撕裂,又受了驚訝,須得在府里好好長養著,大夫話里雖然說得極為隱晦,聽在夏研耳里卻是如遭雷擊。
蔣超,在監獄裡被人侮辱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蔣超,蔣超整個人都縮成一團,蜷縮在屋中的角落,整個人瑟瑟發抖,嘴裡喃喃道:「不要……不要……」
夏研終於忍受不了,一把將他摟在懷裡,慘叫一聲:「超兒啊!」
蔣超拼命地推她,眼中布滿恐懼,瘋狂地咬她:「走開,走開!」
夏研冷不防被他一口咬在手上,那一口咬的極深,登時便血如泉涌,琳琅嚇得呆住,慌忙過來幫忙:「夫人,您怎麼樣了?」
夏研一手揮開琳琅,不管不顧的抱住蔣超,哭道:「我的超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我是娘,我是娘啊!」
她摟的太緊,蔣超掙脫不開,漸漸地便在夏研懷中平息下來,顫抖著聲音道:「娘?」
「是我,我是娘,」夏研痛苦不能自己:「超兒,是誰把你害成這樣子的?」
蔣超渾身發抖,抓住夏研的袖子反反覆覆只說一句話:「娘救我,救救我,娘救我……」
他腦中翻滾過那些不堪的畫面,那牢中豈是人呆的地方,那些牢犯都是窮凶極惡之徒,那裡的獄卒也不知是得了誰的指令,竟將他與那些人關在一處。那些人性子齷齪至極,竟不分男女……要強行侮辱與他。在牢中短短的幾日,他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想到那些,蔣超只覺得胃中泛起一陣酸水,哇的一口吐了夏研滿頭滿臉,屋中幾個丫鬟都大驚之色,忙過來幫忙,夏研只覺得眼前發暈,便讓人先將蔣超帶回去。
待好容易才將蔣超安撫睡著後,夏研才去換了身衣裳,整個人似是一夜間老了十歲,再不復之前溫婉美麗的模樣,此刻雙手按著額心,只像個老去的中年婦人。
琳琅擔憂道:「夫人……」
「竟敢這樣對超兒,」想到蔣超,夏研心中一痛:「我必要那個賤人千倍萬倍的奉還。」
她知道此事應當怪李安才是,可李安已經下入牢獄,她便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倒蔣阮身上,若不是她,蔣超何至於此!
「夫人,那邊銀子打點好了,庫房中的帳本還要修改一下。」琳琅提醒。
提起這件事,夏研胸中又是氣悶,當初蔣超出了百花樓那事後,銀子便已花的七七八八,便是她自己的嫁妝也賠進了不少。如今這次將蔣超從牢獄中救出來,四處打點走動,也很是花了一筆銀子。她剩餘的嫁妝日後還要留給蔣素素做陪嫁,公中的銀子如今也不多,她便打起了蔣老夫人嫁妝的主意,蔣老夫人當初是貴族之女,嫁妝很是豐厚,因為到底日後都是留給蔣權的,夏研倒也沒有動別的心思。可是前幾日蔣超出了事,蔣權氣憤之下坐視不理,她只有求蔣老夫人幫忙。蔣老夫人卻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若是往常,她還能找夏誠幫忙,可是最近幾次下來,夏誠與蔣家本就多有怨氣。夏研沒有辦法,蔣老夫人的銀票攥在她自己手中撈不著,名下的莊子和田地卻是死的。夏研便瞞著眾人將那些鋪子田地賣了,換了銀子救出了蔣超。
如今蔣超是回來了,帳面卻還要想辦法弄清楚。夏研只覺得頭昏眼花,她向來表面不問世事,實則精明無比,可這些事情一哄而上,便是讓她也一時間沒了主意。
她搖了搖頭,對一邊的琳琅道:「扶我到院子裡走走。」
琳琅依言,扶著她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蔣阮與連翹經過,蔣阮見了夏研便停了下來,朝她行了個禮:「母親。」
夏研勉強擠了個笑,點了點頭,無心跟她上演母慈子孝的戲碼,眼神不掩恨意。
蔣阮卻是微微後退一步,笑道:「母親身上怎會有這種味道?還是先回去清理一下。阮娘這就回院子。」說罷,便帶著連翹離開了。
夏研瞧著蔣阮施施然離去的背影,想到蔣超吐了她一身穢物的狼狽,幾乎要把牙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