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慧覺雙手合十。
此話一出,眾人都紛紛瞭然,原來蔣家大小姐並非是天煞孤星命格,卻是二小姐帶來的戾氣。聯想起蔣阮之前被人冤枉也不曾動怒失態,反而含笑以對的模樣,夫人們俱是心中讚嘆。有那好打抱不平的,便說道起來。
「原來蔣大姑娘是無辜的,我就說嘛,瞧著挺好的一小姑娘,平白無故的受了這等侮辱。」
「差點就坐了替罪羔羊,嘖嘖,二小姐不會早就知道自己是妖魔附體才想將屎盆子扣在大小姐身上吧。」
「大小姐孤零零的,連個幫說話的都沒有,要不是今日又高僧,恐怕這輩子就毀了。」
眾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恰好能被人聽見。蔣素素自覺地顏面無光,心中憤恨至極。沒想到今日又功敗垂成,還被蔣阮反將一軍,想到這裡,她心中有些慌亂,如今不祥之人是她,日後又怎麼辦?她轉念一想,還好,這禿驢沒說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是被附身,過些日子也就好了。
夏研氣的恨不得撲過去咬死蔣阮,她確定那個慧覺大師一定有問題,怕是早已與蔣阮搭上了線,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有名望的高僧會幫助蔣阮,但夏研相信今日那些黑翅大蝙蝠,定是慧覺做的手腳。只是她們從頭至尾都跟在身後,慧覺並未有什麼動作,到底是怎麼做到這種地步的?
蔣老夫人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只是靜靜地觀察著蔣阮。蔣權便是之前不相信,此刻見那麼多的黑翅大蝙蝠全部都衝到蔣素素屋裡,平白無故的,心中對慧覺的話便信了幾分,道:「大師,我女兒如今怎麼辦?」
蔣阮笑容露出一絲諷意,到了現在,蔣權還是關心著蔣素素,果然是父女情深吶。若是換了她被妖魔附身,怕是蔣權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骯髒,恨不得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好。
慧覺道:「只需去一去晦氣,老衲再寫些佛經貼在房裡,過幾日便無事了。不過……」他遲疑了一下,才道:「二小姐身上依附的妖孽已然太久,短短几日也沒法子。」
「那怎麼辦?」蔣權急道:「求大師救救我女兒!」
「蔣大人不必憂心,」慧覺道:「老衲知道一處家廟,二小姐最好去家廟中修行一段日子,廟裡整日有佛經鎮壓,天長地久,污穢之氣便會去除,二小姐自然安然無恙。」
夏研一驚,蔣素素已經叫起來:「我根本沒有被什麼妖魔附身,我不要去廟裡!」
「素兒!」蔣權冷喝一聲,看向慧覺大師:「要去多久?」
慧覺大師低聲道:「老衲不敢保證,不過三五年內,二小姐恐怕是不能回府了。」
夏研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轉頭看向蔣阮,她們方才想讓蔣阮去廟裡呆個三五年,現在蔣阮就原樣奉還,讓蔣素素去廟裡待幾年,好狠的心思!
她哀戚道:「可有別的辦法?大師,我就這一個女兒。」
慧覺大師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蔣權心中雖然掙扎,可蔣素素呆在蔣府里,只會讓府里生出更多的事端,而蔣素素在廟裡,自己身上的晦氣也可以清除。雖然不舍,但蔣權心中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
瞧見蔣權的表情,夏研心中更急,蔣超已經不管不顧的大聲對慧覺吼了起來:「你這個沽名釣譽的禿驢!分明就是打著幌子來騙人!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慧覺心中雖懼怕,面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往後退了幾步,不言不語。
「攔住他。」蔣權的幾個侍衛便攔住蔣超。蔣超平日裡眾人眼中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此刻這樣雙目猙獰,又出言不遜,在場有幾個想為自己待嫁女兒選夫婿的夫人見狀,心中又有了別的打算。
蔣權有些頭疼,這一雙兒女,平日裡最是讓他驕傲,可是近來卻屢屢讓他失望,心浮氣躁,目光短淺,連蔣阮也不如。
蔣阮?他一愣,看向蔣阮,見蔣阮仍與來之前一般,含笑站在原地。明明她就置身與整件事情之中,可瞧著就像是與整件事情都無關一般輕鬆自在,就好像掌握了一切的人,在局外靜靜的看著事態發展,冷眼看著別人的爭執。
蔣權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只聽得蔣阮開口道:「二哥這話可就說錯了,大師是阮娘請回來的,二哥懷疑大師,就是懷疑阮娘。那二哥認為,大師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受阮娘的差遣,為了錢?每月二錢的月銀,連普通寺廟的香也比這貴得多呢。」
人群又是一陣譁然,每月二錢的月銀,就是一個普通的二等丫鬟的月錢,蔣阮時蔣府嫡出小姐,竟然也節儉自持,教人無端猜疑,究竟是蔣府如今囊中羞澀,還是夏研這個當家主母苛刻繼女。
蔣權只覺得老臉都丟盡了,怒視著夏研,強自壓抑著怒氣。只聽蔣阮又道:「二哥認為慧覺大師是騙子,阮娘還沒有說那虛空道長是騙子。既然二妹是被妖魔附身,阮娘也就不是什麼天煞孤星之命,五年前的道長可是給阮娘算了一卦,那麼阮娘也就是白白的在莊子上呆了五年麼?這一筆帳又要如何算,算來算去都算不清楚,不如找京兆尹來問一問,我與京兆尹府上的小姐交好,或許還能通融一番。」
她面上笑容溫和,偏偏每句話都帶有強烈的攻擊性,咄咄逼人直教人退無可退,那虛空道長早已冷汗涔涔,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夏研。
夏研僵硬道:「道長是故人,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阮娘你年紀小,許多事情並不怎麼清楚,還是別往下決算。」
蔣權終於忍受不了眾人看好戲的目光,低喝一聲:「夠了!」
夏研連忙噤聲,慧覺道:「老衲會讓小徒將寫好的佛經送來,此事已了,老衲也該告辭了。」
蔣阮笑笑:「非也,大師忘了一事。」慧覺微微一愣,只聽蔣阮又道:「阮娘今日是請大師來為祖母祈福的,不想大師卻為蔣府驅了邪,大師若是方便,便請為祖母祈福可好?」
眾人微詫,蔣阮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為蔣老夫人祈福。蔣老夫人面上卻是沒什麼表情:「不必了,今日大師與我都乏了,替我蔣府肅清了這些魑魅魍魎,就是對我最好的福氣。」說罷便道:「彩雀,扶我回房。」竟是逕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