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好一會兒沒見到大虎,問小五,也說沒看到。
還說,「那麼大人了,還能丟了不成,我看沒準兒去哪躲懶了。」
小四心內卻有些不安,讓小五去找找。
「眼看快宵禁了,萬一跑出去出了什麼事,我們也逃不了干係。」
小五不情不願地找了一回,院裡院外都找遍了,也沒找見大虎的身影。
便有些慌了,來告訴小四。
「不知道去了哪裡,問過管事大叔,說並沒有派他去做事。」
「只是拌了幾句嘴,他不至於賭氣躲起來不見人吧,萬一東家怪罪下來,他這不是坑我嗎?」
小四也知事情不好,且管不得韓影會不會怪罪,先把人找到再說。
韓影聽說大虎不見了,帶人往客棧附近打聽。
羊肉湯店家的小二言說。
「天擦黑兒的時候,恍惚看到那孩子往那邊去了。」
小二指的是城門方向,韓影心裡咯噔一聲。
心說,大虎這小子不會自己想自己回時縣吧。
這一千來里的路,他一個半大孩子,能走得回去才怪。
好在追到城門口打聽一回。
城門官兵都說沒看到有半大孩子獨自出城。
韓影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但,對大虎那麼大的孩子來說,城裡同樣不安全。
這個時代又沒有個監控、定位什麼的,甚至宵禁後連路燈都沒有。
黑燈瞎火被人把大虎帶到哪個宅子裡,再想便難如登天。
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大虎此時並不知道韓影擔心他,擔心得快冒火。
此時他正和一二十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在一處據說鬧鬼空置的宅子裡。
小乞丐們在院子裡架了一堆火,把一天討來的吃食拿出來,統統放進一口鐵鍋里,吊在火上加熱。
各種剩飯剩菜混合在一起,別說,還怪香的。
飯菜熱了,一個額角上長著一塊暗紅色胎記的小乞丐,分給每人一份,小乞丐們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喏,給你,吃吧。」
因為這塊胎記,小乞丐得了個外號叫三眼。
三眼分給大虎一份食物,在他身邊席地坐了下來。
邊往嘴裡扒飯,邊讓他也吃。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快吃吧,吃飽了就什麼都不愁了。」
盛食物的碗不知多久沒洗過,碗邊上都是黑乎乎的污漬,碗裡的食物同樣不知是剩了幾頓的,散發著說不出的怪味。
連筷子都是臨時從樹上折下來的樹枝。
大虎皺眉看了兩眼,忍著噁心默默小口小口吃著。
三眼年紀不大,語氣和神態卻顯得很老道。
吃完自己那份見大虎碗裡還有大半。
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覺得這飯難吃,能填得飽肚子就是福氣了。」
「你說你爹娘不要你了,沒地方去,可以和我們一起討飯,別以為討飯吃不好穿得破爛,丟人。」
「沒人管沒人問,想去哪去哪,自在得很。」
大虎抿下一口食物。
說實話他還是覺得這東西難吃得很,但,「沒人管」這幾個字,讓他十分動心。
「好,我和你們一塊。」
大虎就此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白天跟著三眼學乞討,天黑回到空宅子,和小夥伴們一起分享食物,和一天的趣事。
日子過得別提多快活了。
當然,討飯並不是一直很順利,也有遇到難說話的,罵他幾句甚至要動手打他。
三眼拉著他跑開了。
跑到安全的地方捂著肚子笑。
「剛才那胖子像藏了口鍋在衣服里,笑死我了。」
大虎也跟著笑,被人打罵的鬱氣也就煙消雲散了。
大虎過的很快活。
卻不知韓影找他找的頭頂冒火。
大虎有再多缺點也是翠花生的,他帶大虎出來原本是想讓大虎漲漲見識,沒想到卻找人弄丟了。
翠花知道心都得碎了。
韓影帶著下人找了一天沒找到,只好向李長保求助。
李長保又去求五城官馬司的同僚,找了三四天,終於把大虎找到了。
韓影是真著急了,見著大虎二話不說,先提起來照著屁股踢了兩腳。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熊孩子,生氣了就往外跑,不知道家裡大人有多著急?」
大虎覺得自己找到求生的方式,不需要再靠韓影吃飯,底氣足了,不服氣地嚷嚷。
「我想幹啥就幹啥。」
「你又不是我爹,用不著你管我。」
「不就是十兩銀子嗎?我存夠了還你就是了。」
說著,從懷裡取出這幾天討來的幾個銅錢,塞進韓影手裡。
韓影直接被他氣笑了。
這是銀子不銀子的事嗎?
見他滿臉倔強,也懶得說服他了。
直接問那群小乞丐。
「你們誰是領頭的。過來,我要和你們談一筆生意。」
大虎以為韓影又要買自己一回,又氣又急又怕。
在他面前直跳腳。
「我不跟你回去,我能養活我自己。」
三眼見韓影不像有惡意。
更重要的是,空宅子是他們最後的安身之所,韓影已經找過來了,想躲也躲不過去。
只好硬著頭皮從角落裡蹭出來。
「我們這些人原本都無父無母沒人養活。連討飯都要受那些大人的欺負。」
「所以才湊到一塊,互相有個照應。」
「大爺,您有什麼話和小子說吧。」
話說得十分可憐。
韓影打量他兩眼,也沒打算為難他。
「我這裡有一樁生意想和你談。」
韓影在空宅子裡待了一個小時,和三眼初步達成了協議。
由他買下空宅子,但不做任何改動,也不輕易涉足,做為小乞丐們的安身之處。
每月再給小乞丐們一些銀子。
做為回報,小乞丐們要幫他打聽消息,以及收集京城裡的新鮮事。
任務完成得好,還有額外獎勵。
韓影離開空宅子時,還是帶上了大虎。
他是這樣和大虎說的。
「你想當乞丐,回家和你娘說清楚,只要你娘同意,我沒有任何意見。」
「我只管怎麼把你帶出來,還要怎樣把你帶回去。」
三眼也幫著韓影勸大虎。
「我們都是沒爹沒娘才不得不做這個,到底是沒出息的行當。」
「你真要在外面久了就會知道,有人管才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