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影又問小四，以他的聰慧，應付所謂老大應該遊刃有餘，怎會讓自己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小四正色道。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雖然只是識得幾個字，距離君子甚遠，卻也不敢做辱沒讀書人身份之事。」
「我雖身殘，脊梁骨卻是直的。」
沒想到小傢伙還挺有讀書人的風骨。
單憑這一點，就強過多少飽學之士。
韓影拍了拍小四的肩膀。
「你好好養著，病好了，陪我告官去。」
小四聽見「告官」二字，眉頭緊鎖。
「我曾敲過官府門前的登聞鼓，想請大人救我於水火。」
「卻被衙役棍棒加身趕了出來。」
「恐怕官府與這些人早有勾結，告狀沒那麼容易。」
本來可能不容易，不過有裴尚書這層關係在，想告倒幾個碰瓷騙銀子的騙子還不容易？
只是現在還沒有必要麻煩裴洛妍。
如果官府不肯接狀紙，再請她幫忙在裴尚書面前遞話也不遲。
當然，這些話就沒必要和小四說了。
韓影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
「你是個好孩子，也足夠聰慧，雖說身體有缺，斷了入仕之路，以後也可以在其他方面取得成就。」
「現在只管好好休養，身體好起來，才能說其他。」
小四眼中升起小小希望。
「我想回家找我娘，我娘視我如命，我被拐離家數年，不知我娘如何了。」
韓影一口答應下來。
「可以，你病好了就送你回鄉。」
小孩子身體恢復得快。
每天好吃好喝好藥用著，又有下人細心照顧，小四的病很快好了起來。
臉上也有了點血色，不再蒼白的那樣嚇人。
而韓影也到了進考場的日子。
一早起來，管事帶著下人就在門外等著。
笑著請他吃了一口狀元糕，還要用額頭撞一下掛在門框上的桂枝，就是要討個吉利。
韓影沒有拒絕，配合地完成一套流程。
最後被下人們簇擁著坐上馬車，前往貢院。
馬車上了貢院所在的文翰街，送考的馬車驟然多了起來。
更多的是步行的學子，一條路人挨人，馬車半天動不了一尺。
韓影索性也下車步行，反而更快一些。
擠擠挨挨足有一個小時，總算到了貢院門前。
又排了半個小時的隊，輪到韓影上前接受檢查。
韓影按照規矩上前遞上名帖，負責登記的人看過名帖後，特意抬頭仔細打量他兩眼。
考試紀律很嚴格，不允許帶乾糧，只允許帶很薄的餅子，防止有人在乾糧里夾帶答案。
檢查的時候，不但要脫得一絲不掛，衣服邊，褲腰，鞋底。
但凡有夾層的地方都要細細捏一遍。
韓影不禁想起穿越前看過的女扮男裝考中狀元的小說。
心裡想，不知那些女子是怎麼通過檢查的。
就算個個都是太平公主，分不清AB面，總不至於還能臨時弄個小牛牛……
想歪了。
官差通知韓影通過檢查，發給他一塊號牌，可以穿好衣服進去了。
韓影拿著號牌找了一會兒，找到自己將要在其中度過三天兩夜的考棚，頓時樂了。
他所在的考棚在第一排靠近中間的位置，前面就是主考們的位置。
通風採光都極好。
萬一需要補充個燈油、草紙什麼的，抬頭就能叫到人。
而且離茅廁甚遠。
不但不用受那個氣味侵擾，早晚出恭時還能順便散個步，活動一下筋骨。
這運氣真是沒誰了。
韓影沒想到，他能得到這樣好的位置，全因谷縣縣令之故。
種善因得善果，全是他應得的。
吉時已到，主考官裴尚書，三位副考官，十八位同考官，及各種執事若干，業已就位，貢院大門關閉。
接下來的三天兩夜，都不會因為任何理由開啟。
若是有考生突發急病，還得是那種馬上就能沒命的那種，才會開恩從小門抬出去。
否則，就算是皇帝親臨，也不會為他開門。
韓影特意打量了裴尚書兩眼。
見他身材修長，面容清俊，雖年已不惑，卻沒有半點油膩，反而平添幾分成熟從容，越發顯得溫潤如玉。
韓影第一次發現，「美」這個字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不禁暗自感嘆，這也太超標了，連他這個不是很在意外貌的人，都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裴洛妍已經美若天仙，與裴尚書面前，也還是差了一點。
就可以知道裴尚書有多「美」了。
也許是韓影的目光太過專注，裴尚書看了過來，又平平轉開視線，繼續傳達皇帝對考生的期待。
這種「驚艷」的目光見得多了，裴尚書已經麻木了。
別說驚艷，從少年開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圖謀不軌。
要不是他意志堅定，早就不知是哪位王公的胯下之臣了。
考試正式開始後。
韓影也沒心思再關注裴尚書是美是丑了。
幾科考卷是一起發下來的。
韓影大概都看了一遍。
決定還是從自己比較有把握的明經科試卷開始作答。
別以為這個時代的明經科，也就是理科簡單。
其實代數、幾何、函數都已經出現，並且出現在試卷中，可見普及率還是很高的。
裴尚書在主考官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便和三位副考官分別下來巡視。
走到韓影的考棚前時，發現他一張明經科試卷已經差不多答完了，不禁頗感意外。
特意看了一眼時間。
開考不過兩刻鐘，韓影就幾乎完成了一張試卷？！
這速度絕對是前所未有的。
裴尚書停下腳步仔細看了兩眼他完成的題目，幾乎全對。
這！也太誇張了！
裴尚書懷疑韓影打小抄，卻沒有證據，有心看他有沒有真才實學，站在他面前，親眼看著他寫最後一題的答案。
最後一顆通常最難。
韓影也需要思考一下。
也僅僅是一下，便提筆揚揚灑灑作答起來。
雖說代數幾何什麼的都出現了，但，比起穿越前的水平還是差了一大截，這點難度對他來說簡單如喝水。
裴尚書親眼看著韓影把最後一題的答案寫了出來。
暫時卻沒辦法確定正確與否。
原因嘛，自然是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