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喜所說的管事娘子,正是被寧遠侯委以重任的那位顧娘子。
王氏避在清雅苑不出,溫梨又拒絕接受侯府的中饋,最後寧遠侯便讓顧娘子管著侯府。
這些時日,顧娘子還時不時的叫人送些點心鮮果什麼的來莊子上,雖然莊子上兵不會缺,但人家做了就是禮數。
說實話溫梨在莊子上住得舒心,一點都不想回侯府去,皺著眉問來喜:「可知府上發生了什麼,怎麼就亂了套了。」
「聽說是侯夫人又犯病了,拉著沈家表姑娘一塊跳了湖,等人撈上來的時候,兩人都進氣多出氣少了。」
來喜也是個機靈的,回府就找要好的兄弟問了一嘴,不過像他們這種趕車的能知道的也不多。
溫梨神色怪異,上回她明明讓吳媽媽交代徐媽媽……
她道:「讓顧娘子進來。」
顧娘子穿著一襲石青色長裙,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身上只帶了幾樣精巧的首飾,雖年過四十,但還看得出年輕時的美貌,可謂風韻猶存。
她腳步如蓮般入了內,規規矩矩的給溫梨見禮:「老奴見過世子夫人。」
溫梨並未為難她,只問:「府中出了何事?」
顧娘子聲音輕柔的應道:「回世子夫人,侯夫人不太好了,老奴雖管著侯府,到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如今侯爺和世子都不在京,老奴只好來請世子夫人回府,主持大局。」
「不太好?侯夫人素來身子康健,怎麼個不太好?」溫梨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出聲詢問道。
顧娘子輕嘆口氣,倒也沒有瞞著:「回世子夫人,前兒夜裡侯夫人說是院子裡熱,要去後花園的湖中亭納涼,正好遇到了表姑娘,不知發生了什麼,二人一道落入水中。」
又道:「侯夫人至今都還未醒來,請了太醫來瞧說是嗆了太多水,加上侯夫人年紀大了,只怕不好……」
木筆臉色就是一肅:「顧娘子怕不是說笑,侯夫人和表姑娘去湖中亭納涼,什麼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一道落了水?老夫人和表姑娘出門,難道身邊連個丫鬟婆子都不帶了?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
顧娘子神色為難,猶猶豫豫的不知該怎麼說,憋了半天只好道:「老奴不好議主子的是非,世子夫人回府便知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只怕再多的也問不出了。
溫梨沉鳴稍許,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最終還是吩咐木筆:「簡單的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回侯府。」
不管王氏是真要死了,還是假裝要死了,但只要傳出她不好了,溫梨這個做兒媳的不能不管。
誰叫她如今還是侯府的兒媳。
只要一天是侯府的兒媳,有些事她就是裝也得裝一裝。
木筆也知事情的重要性,立馬就吩咐人去辦,又遣了人去同程敏和瑞福公主說一聲,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溫梨就已經坐上回侯府的馬車了。
程敏帶著三個孩子急匆匆的趕來,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就要回去?」
溫梨想了想還是同程敏道:「說是侯府的老夫人不太好了,讓我回去主持大局。」
程敏瞪大眼睛,還有這種好事?
但隨即就把呼之欲出的高興給壓了下去,露出哀傷的神色:「哎呀,好端端的怎麼就不太好了呢,你快回去吧,我與殿下回頭過去探望探望侯夫人。」
別的不說,上柱香還是要的。
溫梨點頭,正要放下車簾,就見慧心也急匆匆的過來了,她行了個福禮,將一個黃花梨的雕漆木盒送給溫梨。
「殿下說只怕世子夫人往後不得空,便叫奴婢將這個給世子夫人,算是這些日子叨擾的謝禮。」
說完又後退兩步,給溫梨福了福。
溫梨拿著木盒,也沒打開看是什麼東西,只對慧心點點頭:「多謝殿下厚賞。」
如此也不多留,以免再耽誤下去城門便要關了。
木筆和樂葵安排好出行的事宜,這才跳上車,樂葵坐在車轅上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木筆則進了馬車裡,給溫梨倒上茶水。
壓低聲音道:「姑娘,奴婢心裡惴惴不安的,總覺得此番回侯府只怕沒那麼簡單。」
溫梨的手搭在慧心送來的木盒上,輕輕的點了點頭:「即便知道沒那麼簡單,也不得不回不是嗎。」
木筆又心疼又難過。
溫梨卻並不在意,最差也不過是個死字,她都死一回了,沒什麼好怕的。
但她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讓侯府那些人渣好過。
她將木盒的銅扣掰開,打開蓋子就見裡頭放著一枚玉鎖,正面刻著平安喜樂,後面則是瑞福公主的閨名,李昭。
玉鎖鑲著金邊,下頭還掛了個漂亮的穗子。
十分符合瑞福公主的審美。
溫梨倒是很意外,瑞福公主竟捨得把東西給自己。
有了這玉鎖,去公主府都不必遞帖子,只要門房通報一聲即可。
溫梨笑了笑把玉鎖重新裝回木盒中,放進馬車的暗格中仔細收好,這才又對木筆道:「你讓白二哥和其他幾位警醒著些,這趟回京只怕不太平。」
畢竟官眷的馬車路遇山匪在六年前就發生過。
白二一聽整個人也是精神一振,立馬找到其他三位護送世子夫人回府的兄弟交代一聲。
還以為給寧遠侯府這位世子夫人當護衛,最多也就跟著參加個什麼宴會,或者去逛逛街,往莊子上,寺廟走走。
沒想到還如此刺激。
幾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等著有什麼賊人來襲擊了。
結果馬車子在管道上走了一個時辰,別說賊人就連飛過的鳥都沒看到一隻,倒是顧娘子的馬車車輪突然就壞了。
樂葵去後頭看了看情況,回來稟告道:「姑娘,那邊的馬車確實壞了,車夫說臨時修也要一兩個時辰,顧娘子的意思是讓夫人先回,她夜裡可以借宿到附近的農家。」
木筆皺眉道:「怎的這麼巧合,誰的馬車都不壞,就她的馬車壞了。」
溫梨端起涼茶喝了口:「哪能丟她一個婦道人家在半路上,樂葵去請顧娘子坐過來,總歸我的馬車還算寬敞。」
樂葵便又跑了一趟,很快顧娘子就跟著回來了。
顧娘子滿面愧色的上了車:「都是老奴拖累了世子夫人。」
溫梨神色淡淡:「無事,你坐車外,總歸很快就能回府了。」
顧娘子臉色一僵,見溫梨不似開玩笑,忙應了聲是,尷尬的坐到車轅上。
雖是日落西斜之時,但馬車外依舊曬得厲害不說,還塵土飛揚,實在讓人受罪。
馬車又行了一刻鐘,越走便越是覺得周遭靜得可怕,白二目光銳利的看向四周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左手已按在腰間的佩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