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

  若說來舉人村之前,溫梨還對秦娘子不記事持有懷疑態度,那麼此時見到秦娘子夫妻二人,她便能確定,這夫婦二人身上必然有自己想要的消息。

  在來此之前,三哥的人就已經找過他們,哪怕此番她沒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但身著華服坐馬車,多少也能叫人猜出來些。

  這家的男主人卻一臉茫然,當真一副什麼都不知的模樣,卻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當然朱大壯還是很嘴硬的:「小的猜不著。」

  程敏都被這莊稼漢子給逗笑了,但見溫梨如此氣勢逼人,又硬生生把笑給憋了回去。

  秦娘子卻是很惶恐的,雖然距離去大戶人家當奶娘的事都已經過去六年了,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溫梨,六年過去世子夫人還是這般模樣,只是氣勢更足了。

  只是都六年過去了,先是有人偷摸找過來問東問西,後世子夫人又親自找過來,到底是為的什麼?

  總不能當年侯府真丟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可自己確實沒有拿過侯府的任何東西啊,她是被人冤枉的。

  想到這兒秦娘子朝溫梨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這還是她在侯府當奶娘時學的。

  「夫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我們都是莊稼人,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

  頓了頓又給自己辯駁一番:「我家裡雖窮,但並不志短,小偷小摸的事絕對沒有做過,當年被趕出侯府時我是被人冤枉的,且當時也被人搜了身,並未搜出什麼來。」

  溫梨並沒有著急說明來意,而是沉默了一陣道:「五年多前,你們家是不是走了水?」

  朱大壯和秦娘子皺眉,卻都沒開口言語,神色間滿是悲哀。

  當年那場大火併不是秘密,只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那場火不僅燒毀了他們的家,還奪去了朱大壯母親的性命。

  場面一度沉寂下來,就連氣氛都變得有些壓抑。

  木筆這才站出來道:「你們可知當年那場火並非意外,而是人為,為的便是要滅口,只不過那賊人錯把老太太當成了秦娘子……」

  「什麼?怎麼可能……」夫婦二人心緒翻湧,大驚失色,為了什麼?要滅什麼口?

  木筆卻不再多言此事,只道:「我家夫人一路過來口渴,想討碗水喝,不知可方便?」

  溫梨之所以一直忍著沒來舉人村找人,就是著人細細查了查秦娘子家的事,知道當年秦娘子被侯府趕出來不過七八日功夫,家裡的房子就突然著了火。

  根據青棠、九華、錢媽媽等人的死,溫梨猜測這把火會不會也是顧弘延的手筆。

  但奇怪的是,那場火燒死了一個婦人後,這家人便再沒發生過什麼變故。

  木筆這麼說來其實也是半真半假,並沒有什麼證據,但卻是一劑猛藥。

  有些事並不適合成為永遠的秘密,因為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

  但溫梨今日大張旗鼓的來了舉人村,說不準有些人真的為了守口如瓶,再放一把火。

  所以溫梨不想跟他們耗下去,只想速戰速決。

  一刻鐘後,溫梨坐到了朱家有些昏暗的堂屋中,手邊的粗瓷碗裡裝的是剛燒好的白開水。

  而程敏,被拒之門外了。

  溫梨看著拘謹的夫婦二人,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舉人村你們只怕是待不下去了,不想再被放一把火,一會談完便收拾細軟跟我走,只要老老實實的,保你們性命無憂吃穿不愁是可以的。」

  「我問什麼,秦娘子就把知道的都答了,我要聽實話,旁的也不要多問,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秦娘子搓著手,艱難的點了點頭,心中惴惴不安。

  她真的不知道就是去給人當了半個月的奶娘,會惹來這麼大的禍事,還連累婆母丟了性命。

  溫梨沒有心思去安慰她,大家都是可憐人,難道自己不可憐嗎?

  「你們村距離城裡也不近,還偏僻,秦娘子是如何知道當年的侯府要聘請奶娘的?」

  這個問題秦娘子倒是回答得很快:「我家男人的表姨媽當時在侯府灶上當差,特意托人給我帶的消息,當時我家老二剛出生一個多月,家裡的情況也不怎麼好,聽說月銀多,我就去了……」

  溫梨便又問了幾個其他問題,比如朱家那位表姨母姓甚名誰,後來如何了,她又是如何被趕出府的,可得罪過什麼人之類的。

  秦娘子當年是被冤枉趕出府的,身上還背著偷竊的污名,這麼多年來依舊憤憤難平,有些事還記得很清楚,便把所有都知道的都說了,說得多了戒心也就小了。

  溫梨這才又道:「當年你餵養府中的大公子可曾出過什麼差池,有沒有讓他受傷或是生病……」

  秦娘子哭道:「夫人這說的什麼話,那樣金尊玉貴的人兒,哪敢讓他有什麼差池,我就是頭破血流的也不能讓他磕著碰著了……」

  頓了頓又有些心虛道:「就是我離府的前兩日,大公子特別愛哭鬧,見天的哭很不好哄,侯夫人心疼得不行,常把大公子抱過去,還請了大夫過來瞧過。」

  溫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但始終未表現出來,只隱在衣袖的手緊緊攥成拳。

  木筆這時接話道:「那時夫人身體虛弱,整日裡昏睡,我們當奴婢的也不敢說,夫人還真不知道此事,秦娘子可知大夫怎麼說的?是病了還是怎麼的?可曾交代過什麼?」

  秦娘子覺得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又覺得今日這些人的到來本就奇怪,便也沒多想,回憶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沒有侯夫人的吩咐我也近不得哥兒的身,也不敢多問,不過我給哥兒餵奶的時候,聞到哥兒身上有股子藥味,說不準是真生病了。」

  木筆微不可覺的看了溫梨一眼,又繼續問:「你也算伺候哥兒有半個月,平素給他洗澡穿衣,換尿戒子的,就沒瞧見哥兒身上有什麼磕到碰到或是印子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