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福公主乃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姐姐,因與聖上幼時有幾分姐弟情,是以聖上登基後也算厚待她。
其駙馬是衛國公的嫡幼子魏奇正。
魏奇正此人學識一般般,但極沉迷算數,瑞福公主看不懂駙馬的喜好,又嫌這些東西占據了駙馬的時間,成婚之初常因此事爭吵,後魏奇正實在難以忍受,便不再踏入公主府。
瑞福公主拉不下臉面,自此便與駙馬開始了分居生活,二人成婚已有八年之久,膝下至今也未有子嗣。
是以瑞福公主府富麗堂皇,奢靡華貴,也掩蓋不了瑞福公主的怨婦氣息。
這是溫梨看到瑞福公主時的第一感觀。
因為瑞福公主此時正似看貨物一般打量著她,眼角眉梢都是蔑視的神情,讓人十分不舒服。
青陽縣主就挨在瑞福公主身邊,捂著唇輕笑:「公主您這麼瞧寧遠侯世子夫人做什麼,瞧把她嚇的。」
瑞福公主收回目光,自顧自的品茶,笑著和青陽縣主道:「近來寧遠侯府的笑料頗多,本宮便有些好奇這侯府的人臉皮厚不厚。」
青陽縣主咯咯的笑出聲:「那殿下看出什麼沒有?」
瑞福公主點頭:「確實是比一般人厚。」
此言一出,殿內被邀請來的各家年輕夫人小姐都跟著笑了笑,有的是順應局勢,有的則是為討公主歡心。
溫梨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小腿都有些發酸了,但依舊低眉斂目的不言語,心道權勢真是個好東西,可惜她沒有。
沒有權勢,這種無聊的花宴她推不掉;沒有權勢,被人如此羞辱,她還得受著,真是叫人憋屈。
「喲,大家都這麼高興呢,這是有什麼好玩的?」
程敏的聲音從外間傳來,眾人回頭看去,就見她牽著三個討喜的孩子走了進來。
青陽縣主一眼就認出盼兒來,左手覆在小腹上,眼眸沉了沉。
「盧夫人來了,不必多禮,快坐到本宮身邊來。」瑞福公主一改方才的神情,十分熱絡的招呼程敏。
慶國公的在朝中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御史台當值的盧老爺子,瑞福公主傻了才會與程敏過不去。
當今聖上年紀雖不大,卻很有主見,平日裡再怎麼厚待都好,她也只是一個空有名頭的公主。
程敏是個爽朗的性子,公主說不用多禮,她就當真不多禮了,行了一半的禮愣是收了回來,帶著三個孩子歡歡喜喜的坐到瑞福公主身邊。
瑞福公主麵皮抽了抽,她就是客氣客氣,還有人當真了。
程敏只當看不見,把盼兒拉到跟前給瑞福公主介紹:「殿下,給你介紹一下,這丫頭是謝大人的閨女,青陽縣主當是認識的……」
青陽縣主頓時變了臉色。
她話音一頓,這才似想起什麼,看向溫梨:「阿梨,你怎麼還不起來,你腿不酸嗎?」
瑞福公主臉色一僵,在場的都知道她是故意刁難溫梨,可知道歸知道,誰敢擺到明面來說啊。
還別說,真就有人敢。
程敏敢明著問,溫梨就敢明著答。
只見溫梨抬眸,滿臉都是委屈之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瑞福公主一眼,小聲道:「殿下還未讓起。」
程敏滿臉的不敢置信,十分的誇張,她看了看瑞福公主,又看了看公主身邊的女官,嘀咕道:「殿下身邊的女官不行啊,殿下不記事,身為女官也不知道提醒著點,知道的曉得公主不記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故意刁難官眷。」
雖說是嘀咕,聲音卻是半點都不收斂,生怕旁人不聽不見似的。
瑞福公主氣死了,堂堂大鄴朝公主還要受這種氣,簡直可惡。
但還得忍著。
一旁的女官連忙打圓場:「都是奴婢的錯,當差的時候一時走神。」
瑞福公主順著台階就下,面上端著假笑:「看本宮這記性,顧夫人快快請起吧。」
「謝公主。」溫梨順勢起身,人還沒徹底站穩,就被香噴噴的盼兒抱住雙腿。
軟糯糯的小人兒今天穿了一襲鵝黃色的衣裙,頭頂兩個小揪揪綴著一圈珍珠髮飾,雙手還戴著溫梨送的那對小金鐲子,鐲子上的小鈴鐺隨著動作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越發襯得小人兒粉雕玉琢的可愛。
溫梨順勢把盼兒抱起來,無奈道:「小心點。」
小人兒笑嘻嘻的,摟著溫梨的脖子,又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不解的問:「姨姨,公主殿下為什麼不讓姨姨起身?」
殿內有些寂靜,一時落針可聞。
瑞福公主閉了閉眼,才把怒氣壓下去,端出假笑來,正要開口解釋,就聽盼兒有些害怕的道:「姨姨,那個打盼兒的姨姨也在,她好兇啊,瞪著眼睛好像要吃盼兒,好可怕……」
在場的女眷下意識的就看向青陽縣主。
青陽縣主臉色漲得通紅,很想瞪這死丫頭一眼,但到底忍住了。
謝應是聖上的心腹,又是內閣首輔,她得罪了一次,可萬不敢再得罪第二次。
只得擠出一點笑來,柔聲道:「盼兒胡說什麼呢。」
眾人卻見盼兒瑟縮的往溫梨懷裡靠了靠,顯然是很怕青陽縣主。
溫梨輕柔的拍了拍盼兒的後背:「別怕,姨姨在呢。」
盼兒輕輕嗯了一聲,把溫梨抱得更緊了。
青陽縣主死死的捏著手裡的帕子,或許是太用力,面目都有些猙獰起來了。
程敏在旁看得真切,眨眨眼道:「縣主這模樣確實有些嚇人。」
青陽縣主回過神來,忙收斂情緒,心裡卻是把程敏也記恨上了。
程敏才不怕,她爹位高權重,她公公是言官御史,都是強硬的靠山。
當下就笑:「當日我祖母大壽,青陽縣主差點打壞了謝大人的千金,幸得被寧遠侯世子夫人阻攔,才沒釀下大錯,今日殿下設宴,還以為青陽縣主是託了公主從中說和,可這瞧著也不大像啊,倒更像是要借著殿下的勢來尋仇報復的。」
溫梨接了她的話道:「敏敏可別胡說,殿下乃皇室宗親,怎麼可能容忍這等事,真要如此豈不是有辱皇室臉面,且小孩子之間哪有不打鬧的,都是小事罷了,縣主又怎會放在心裡。」
兩人一唱一和的,讓青陽縣主和瑞福公主有氣也撒不出,更是杜絕了她們繼續為難溫梨的心思。
難不成要她們自打臉面,堂堂公主為一己私慾做出刁難官眷,有辱皇室臉面的事來;而身為縣主因為孩子打鬧,斤斤計較,呲眥必報?
當然是不能承認的。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靜謐得讓人有些心慌。
片刻後才有位年輕婦人笑著道:「聽聞公主府百花齊放,妾身還未見識過呢,不知公主可否帶妾身去大飽眼福一番。」
立馬又有人笑著應和:「那我也要去,可不能落了我。」
「你次次都光賞花,怎麼就作不出一句好詩來,好好的花兒倒是被你白看了。」
「哎喲喂,求你饒了我吧,我看書都犯困,還作詩……」
有著幾個婦人的插科打諢,那壓抑的氣氛頓時被打破,瑞福公主也順著台階下,笑盈盈的帶著一眾人前往後花園賞花去。
青陽縣主落在後頭,目光陰沉沉的看了隨伺的丫鬟彩雲一眼。
彩雲會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