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去白雲寺上香那麼多人,想要把睿王世子被人殺害的事壓下去,是根本壓不住的,且大理寺那邊也沒打算壓。
是以有些消息靈通的,昨夜就知曉了,消息不靈通的今日上午也都聽說了。
溫家聽說寧遠侯世子被大理寺帶走,也是有點擔心的,得了消息便讓三房過來打探消息。
溫梨的父母親,以及兄嫂都來了。
溫家那邊的意思是,萬一顧弘延真和睿王世子之死牽扯上關係,那溫家要避免被連累,得儘快做出有效的應對。
如果只是誤會,也要早些把人給撈出來,免得在大理寺待久了,假的也被傳成真的了。
寧遠侯已經托關係去大理寺打聽了,還在府里等消息,溫梨的父親溫川烏和兄長溫廣郁一進侯府便被引著去了寧遠侯的書房,袁氏和兒媳林素惜則去了後院。
王氏昨夜點了安神香才睡下,但睡得也不太好,做了一晚上的夢不說,天還沒亮又起來趕路,臉上滿是疲倦之色,是以接待溫家的女眷也沒個好臉色。
袁氏早見慣了這位親家愛擺侯夫人的架子,還寬慰道:「侯夫人可的好好保重身子,不管怎樣還有孫子,侯府還得靠侯爺和侯夫人撐起來。」
意思是,兒子不行了沒關係,還有孫子,你們兩老可千萬別倒了,侯府一大家子還等著你們養活。
王氏氣得倒仰,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這是盼著她兒子不好是吧。
王氏咬牙切齒,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唉,延兒這孩子也是命苦,原本沒什麼事的,偏生溫氏這孩子也不會說話,這才連累延兒被大理寺帶走,你說溫氏這孩子傻不傻,自家夫君要是真有什麼,受苦受難的還不是她,都還這麼年輕呢。」
這是把顧弘延被大理寺帶走的事全都背溫梨身上,還威脅顧弘延要是有什麼事,溫梨就得給他守一輩子。
真是無恥他媽給無恥開門,無恥到家了。
袁氏心裡把王氏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是神色如常:「也是,我這女兒打小就不會說謊,要不然這會就和弘延那孩子一塊在大理寺了,好歹也能守望相助,不過侯夫人放心,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萬一有什麼不好的,阿梨肯定能守著孩子好好過日子的。」
王氏只覺心頭一陣陣的抽疼,險些暈厥過去。
溫梨在心裡默默給袁氏點讚,厲害了,親娘這嘴皮子功夫日益見長,罵人不帶髒字不說,還忒氣人。
林素惜站在婆母袁氏身後,忍笑都快忍抽筋了,只得低垂著腦袋,拼命壓嘴角。
最近王氏總覺得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徐媽媽也怕她真被氣出個好歹,讓溫家人難做,忙出來打圓場:「老夫人這兩日憂思過甚,身體不大好,就失禮了,勞煩世子夫人好生招待親家夫人。」
袁氏還不想在這看王氏那張晦氣的臉呢,點點頭又說了幾句廢話,這才帶著兒媳和溫梨去了穗玉軒。
等院門一關,袁氏的臉就拉了下來,狠狠地啐了一口:「死老太婆真把自己當盤菜了,還敢威脅老娘,老娘還沒找他們侯府要說法,堂堂世子跑去寺廟那種清淨之地與人私會,還真有臉了。」
溫梨正招呼丫鬟上茶水點心,聞言略微有些詫異:「母親知道了?」
一直文文靜靜未曾說話的林素惜接話道:「整個京城都差不多知道了,我和娘還以為是你故意放出的消息。」
溫梨沉默,這還真不是她乾的。
袁氏卻是越想越氣,如珠似寶養大的女兒被侯府算計嫁進來不說,女兒也十分大度的抬了好幾房妾侍,庶子庶女更是一堆,就這樣顧弘延那沒良心的居然還不滿足,要去外頭找些不三不四的。
手裡的茶碗端起,她又重重放下:「阿梨,我看你還是和離了吧,這日子哪裡是人過的,姓顧的那臭小子在外頭玩那麼花,還想你給他打掩護,真是欺人太甚。」
屋內只得袁氏的聲音,其他人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林素惜也看向小姑子,抿了抿唇並不發表意見。
溫梨端起茶碗,垂下眼眸掩蓋情緒:「娘,你想什麼呢,和離哪有那麼容易的,你忘了族中溫蓮姑姑是什麼下場了?」
越是大族越是注重名聲,嫁出去的女兒和離或被休棄是會影響到族中年輕男女的婚嫁,是以和離根本就不是個人能決定得了的。
溫家曾經就出過一個拼了命要和離的溫蓮,她捨棄全部嫁妝爭取夫家的同意,家中父母兄弟也不介意她和離歸家,所有人都同意,就是族中不同意。
後來溫蓮走投無路,一頭撞死在溫家祠堂,以死求個自由身,可笑的是,就連她死了,也照樣埋進了夫家的祖墳,受著夫家的香火,就魂魄都不得自由。
袁氏顯然也想到這個族妹的下場,臉色白了白,想哭。
作為女子,在這世間生存真的有太多的不容易了。
溫川烏和溫廣郁父子與寧遠侯在書房談了一個時辰,午飯也不在侯府用,匆匆與溫梨見上一面便要回去。
溫梨親自把人送上溫家的馬車,溫廣郁幾次欲言又止,待車夫趕著車啟程了,這才落後幾步,同溫梨道:「小妹,你和姓顧那小子和離了吧,和離後,你想再嫁就嫁,不想嫁哥就養你一輩子,讓蘞哥兒給你養老送終。」
嬌寵長大的妹妹,與一堆侍妾分享丈夫就算了,就連那一堆的孩子裡頭也沒一個是自己的,還有被姓顧的各種算計。
溫廣郁眼裡的心疼都要化為實質了,這是他的妹妹啊,為什麼嫁了人就泡進了苦水裡。
溫梨看著她的嫡親兄長,笑了笑,垂下眼眸時也掩去了眼眶中的淚花。
她的哥哥,讀書不太行,醫術也不算頂尖,沒有一項是出眾的,在家裡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存在。
可當溫家遭了難,他卻果決的以血為墨,寫下斷親書,以為能為妹妹求一條生路。
這一世,他同樣想用和離為妹妹求一條生路。
溫梨壓下情緒,再抬頭時,神色已恢復如常:「三哥,我心有成算,你別操心,還是幫我找找穩婆的下落。」
提及那搬家消失的穩婆,溫廣郁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輕輕嘆口氣:「行吧,我這任務也挺艱巨的。」
心中卻萬分慚愧,還是自己不夠強大,不能讓妹妹依靠。
溫家人已確定顧弘延和睿王的死沒幹系後,便與寧遠侯合力動用人脈開始撈人。
終於在兩日後,顧弘延回侯府了,一道回的還有一身素裙的沈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