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有些莫名的看著謝應,不確定的問:「謝大人有事?」
謝應抿著唇,斟酌了一番說辭,這才開口:「溫家對我也算有恩,你若想擺脫寧遠侯府,我可以幫你。」
他如此言語其實是很無禮的,但想到曾經那樣肆意明媚的少女嫁人後卻過著這樣的日子,又多少有些為她不值。
溫梨愣了一下,顯然也是沒想到謝應會說這些,不知怎的,忽而就笑了起來。
她眉眼彎彎,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亦如那年般燦爛明媚。
謝應有一瞬間的恍神,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夕。
卻聽溫梨笑道:「都說謝大人冷麵冷心,十分不好相處,可我看謝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面冷心熱。」
京城官宦人家,都會挑一些資質較好的寒門學子照拂,將來若是能踏上官場,也算是家族的一個助力。
溫家雖都是一家子學醫的,卻也有那麼幾個不擅醫,更擅讀書的。
當年謝應進京趕考,就是被溫梨的大堂哥溫廣木哄騙,哦不,是招攬回家的。
那會兒謝應就和另外兩位寒門學子一道住在溫家的客院裡。
溫梨那會與程敏整日一道玩耍,從西北角的側門進出便時不時會遇到謝應,但他這人生得一副清冷氣質,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溫梨只覺這人應當不好相處。
可沒多久她就意識到自己看人太過片面。
那是一個下雨的日子,她和程敏坐在茶館二樓的雅間,抬眼就看到一襲藍色長袍的謝應懷裡抱著書,撐著油紙傘在街道上奔跑。
他明明都跑出了溫梨的視線,卻又折返回來,將手裡的油紙傘遮在一個躺在屋檐下的小乞丐身上。
那一幕,溫梨至今還記得。
想到這兒,溫梨又笑了笑:「謝大人已幫我良多,謝謝大人好意。」
謝應從不覺得自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也不明溫梨是在笑什麼。
但人家都已明確拒絕不需幫助,他便也不強求:「好。」
說完便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目前睿王世子的死才是最要緊的。
四書忙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後:「大人,你看你又多管閒事了不是……」
謝應低咳兩聲,一個眼刀掃過去,四書立馬閉嘴,十分乖覺的打了兩下嘴巴。
溫梨聽見咳嗽聲,略微皺了皺眉。
大理寺一直盤查到晚上,白雲寺還處於封鎖狀態。
溫梨原本都已洗漱準備歇下了,緩過神來的王氏卻又遣了丫鬟來請她過去。
樂葵臭著一張臉:「這都什麼時辰了,她不睡旁人也不能睡的嗎?」
木筆一邊伺候溫梨穿上外衫,一邊瞪樂葵:「你少說兩句,這兒可不比府里大。」
你說什麼,那頭指不定都能聽見呢。
樂葵沒再說話,腮幫子氣鼓鼓的。
溫梨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瞧瞧,我家樂葵生起氣來怎麼都那麼好看呢。」
樂葵一下子就破功了,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自家主子:「姑娘,你可真是的,怎麼跟那調戲良家女子的浪蕩公子哥似的。」
溫梨又在她臉上捏了一把:「那你喜歡嗎?」
樂葵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羞紅的,還是被捏紅的。
木筆捂嘴輕笑,跟著應和:「瞧著定然是喜歡極了。」
王氏何止是睡不著,兒子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至今沒個消息,她簡直坐立難安。
等溫梨調整好情緒走進屋內時,王氏習慣性的就開始指責道:「你夫君都出事了,你怎麼還睡得著,當年我怎麼就瞎了眼讓延兒娶你過門了,簡直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溫梨笑了:「瞧婆母這話說的,當年拿我嫁妝銀子填補侯府捅的窟窿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王氏氣得心梗,偏偏還沒法辯駁,因為全都是實話,只得捂著心口哎喲哎喲的叫喚。
溫梨看了一眼,心道這演技不行啊,還沒顧弘延的五成功力。
「婆母可千萬保重身體,世子只要不是真殺人了,大理寺那邊盤問清楚自然就放人,最多也就和表妹私通丟點人,不是什麼大事。」
不行了,王氏是真覺得心口疼了。
溫梨卻沒打算放過她,反正都不睡覺了,那就聊聊唄。
「還有,婆母是不是應該跟兒媳說說那位天降的表妹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沒聽婆母提過,是哪家的親戚,從哪裡來的,什麼時候到京城的,兒媳今天才知道還有這麼個親戚呢。」
王氏氣得瞪眼:「今天才知道有這麼個親戚,那你怎麼有臉憑空捏造人家要當平妻這種話的?」
要不是溫梨又是平妻又是私會這種話,兒子也不會被帶走了。
溫梨一點都不惱:「這個啊,這不是和世子學的麼,世子一向張口胡說八道慣了,兒媳耳濡目染的,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婆母諒解。」
又順勢上了點兒眼藥:「不過那沈姑娘確實有些手段,一個孤女竟哄得世子為了她,連大理寺的大人都得罪了,這怕不是紅顏禍水?」
王氏的情緒都是流於表面的,整個侯府也就她沒什麼腦子,很容易被溫梨帶偏了。
是啊,要不是沈竹心那賤人勾引兒子,把兒子吃得死死的,她那乖巧聽話的兒子又怎麼會幹出那麼多糊塗事來?
今日來白雲寺,她都多番提醒兒子不要去找那賤人了,兒子嘴裡應得好好的,可以轉頭還是去了。
要不是兒子被那賤人勾了魂,遲遲不回來,也不至於發生後來的事,更是被大理寺帶走盤問。
這麼多年好吃好喝的養著那賤人,還幫她改名換姓把路都鋪平順了,她就是這樣回報侯府的?
王氏要麼就不想,一想就停不下來,連那嬌艷的面容都開始猙獰起來了。
溫梨見狀便起了身:「時辰不早了,婆母還是早些歇息吧,白雲寺最遲明兒也該解封,到時候咱們還得托關係撈一撈世子。」
說完也不等王氏再言語,便徑直往外走,與徐媽媽擦肩而過時,溫梨還朝她笑了笑。
徐媽媽頓覺頭皮一緊,忙垂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