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你還不如不生我

  溫梨神色複雜,但還是心安理得的受了,抿了口當朝首輔親自斟的茶,這才擱下茶碗:「謝大人這是辦大事去了?」

  該辦的事兒都辦完了,謝應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應道:「嗯,辦了樁大案子,拔除了睿王安插在京城和通州的不少釘子,還從密道中繳獲了一批兵器護具等……」

  溫梨多少猜到一些,但也沒想到睿王這麼能耐,竟然能把手都伸到通州和京城來了。

  可一想若是叛軍打扮成普通百姓,從通州碼頭的密道進入,取了兵器護具再從密道直入京城……

  她簡直不敢想繼續往深了想。

  可是,睿王都有這樣的本事了,上一世怎麼就沒有這麼做呢,還苦哈哈的和朝廷硬剛多年。

  趁其不備直接打進宮門,那不是勝算更大。

  難不成是因為人手不夠,這才派了一群死士去刺殺朝臣?

  但這不就更說不通了?

  他一個反了朝廷想當皇帝的人,不去殺皇帝,殺朝臣有個屁用。

  溫梨心思百轉千回,也就不過片刻的功夫。

  就聽謝應又道:「陛下對瑞福公主生了疑,但至今未查出什麼來,公主多半不會有事。」

  溫梨聽說瑞福公主不會有事,提著的心也總算落回了肚子裡。

  這些時日公主出事,公主府幾乎被皇帝的人接管,她就猜到不尋常。

  只是她這心裡也很是矛盾,既怕瑞福公主真幹了吃裡扒外的事,又怕她是無辜的被牽連,讓皇帝厭棄。

  畢竟能查到瑞福公主頭上,也有她一份在。

  雖說和瑞福公主沒有建立起十分深厚的友誼,但也認識這麼些時日了,她也不想看到瑞福公主落個不好的下場。

  皇權之下,可沒有什麼真正的感情。

  溫梨應道:「那就好。」

  又問:「那她至今昏迷不醒是……」

  謝應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溫梨明白了,這是皇帝怕瑞福公主真有異樣,打草驚蛇了,索性就先下手為強,讓她病上一病。

  也幸好是瑞福公主沒外心,要不然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直接病死了。

  溫梨垂下眼眸,伴君如伴虎這話真不是騙人的。

  或許是話題過於沉重,屋內的氣氛瞬間也凝重起來,謝應沉默了稍許,開口問道:「對了,顧弘延從前那個外室,你對其知曉多少?」

  溫梨這才回神,搖頭:「不知,我查過她,完全就跟憑空出現的人一樣,沒有從前更沒有過去,就是突然出現在通州,身邊就一個伺候的,也不知她的來歷。」

  謝應皺眉:「這麼神秘?」

  又道:「聽說她也知道白雲寺後山那個密道?如此的話,她的身份只怕也不簡單。」

  他說的不簡單,指的便是細作的身份。

  溫梨心思一轉:「那你說顧弘延那父子兩知不知道她的身份,這父子兩失蹤,會不會就是去投靠了睿王?」

  謝應搖頭:「我的人並未發現他父子二人去了睿王那,但也不排除他們或許接了其他任務,去辦別的事了。」

  兩人就此事討論一番,趕在徹底天黑前,謝應起身告辭。

  他還要回家陪盼兒用飯。

  溫梨有點兒羨慕,臨走時又忍不住問:「不知盼兒何時放假,我過些日子要去一趟南邊,年前應該不回京城了。」

  自從盼兒跟著寧姐兒一塊去盧家讀書後,溫梨見她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讀書是好事,溫梨也覺得挺好,只是馬上就要離京了,想跟她的小小朋友說一聲。

  謝應有一絲詫異:「去南邊?為何?」

  溫梨大言不慚道:「當然是去賺他們的錢了,我如今得了自由身,可得好好發揮自己的能力,讓陛下看到我的價值所在。」

  說完自己又笑了起來,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出過京城,如今終於能邁出京城了,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不一樣了,雖然沒能重生到成親生子前,但這一世她的命運還是同上一世不一樣了。

  上一世到死她都沒能掙脫出來,這一世她努力的掙脫出來了。

  謝應抿了抿唇,倒是沒再多言,點點頭道:「明日盼兒放學,我讓紅杉送她去你那。」

  溫梨點點頭,甚好。

  又得寸進尺的問:「謝大人,你介不介意盼兒認個乾娘?」

  謝應沉默的看她一眼,面上看不出情緒,卻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等徹底見不著謝應的身影了,木筆這才大大的鬆口氣,謝大人身上的氣場一般人真是扛不住。

  她轉頭去勸溫梨:「姑娘下回可別提什麼乾娘不乾娘的話題了,謝大人府中如今可還沒女主子呢,這要傳出去可不好聽。」

  溫梨嘆氣:「不知謝大人什麼時候成親,成親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盼兒送給我……」

  木筆……

  姑娘的想法真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那可是謝大人的親骨肉,又不是謝大人府中養的貓貓狗狗!

  溫梨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離譜,但不知怎麼的,第一回見著盼兒,就對她有種莫名的喜愛。

  這,或許就是佛法所言的有緣吧!

  謝應繳獲兵器護具,以及端了睿王幾個窩點的事是悄悄進行的,但那麼大的動靜也根本瞞不住,第二日早朝保皇黨便以此事為突破點,對睿王筆誅口伐。

  文人手裡的筆桿子就是他們手中無形的刀,睿王從最初的被嘉信帝欺壓,憤而反抗的風評,瞬間就成了野心勃勃,有意圖的謀反,想要取而代之……

  有些話朝廷有意傳出去,不到半下午時間,百姓們便都對睿王吐起了口水。

  普通老百姓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吃飽穿暖,他們不會在意誰當皇帝,當然更不願意見到殘酷的戰爭。

  而溫梨也等來了好些時日未見的盼兒。

  盼兒穿著紅色的襖裙,頭上兩個小揪揪上綁著毛茸茸的髮飾,很是可愛。

  「盼兒見過姨姨。」小姑娘上了學,跟著先生首先學的就是禮儀,如今一舉一動也很有些樣子了。

  溫梨還覺得有些遺憾,她可喜歡盼兒一見著自己就撲過來的模樣了。

  不過面上還是一派端莊,等盼兒見過禮後,這才一把將她撈進懷裡:「咱們盼兒長大了,越來越有大姑娘的模樣了。」

  盼兒被誇得小臉紅撲撲的,下一秒就破了功。

  她摟著溫梨的脖子親昵的蹭了蹭:「姨姨,盼兒好想你呀,姨姨去南邊做什麼,可以不去嗎?」

  溫梨笑著揉了揉她肉嘟嘟的小臉,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姨姨也想盼兒呢,盼兒最近上學可遇到什麼好玩的事了嗎,跟姨姨說說。」

  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頓時小嘴叭叭叭的講起來。

  一塊讀書的都是年歲差不了多少小姑娘,大家一塊讀書一塊吃飯,自然每天都有好玩的事兒發生。

  溫梨就抱著她,當一個很認真的聽眾,時不時還跟著提一個問題。

  等小姑娘的傾訴欲過去,兩人這才一塊用晚膳。

  怕小孩兒夜裡積食,溫梨也沒準備太多的膳食,但每一樣都是盼兒喜歡的。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用膳,很是親昵。

  盼兒滿眼期盼:「姨姨,今晚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生怕溫梨會拒絕,又連忙道:「我和爹爹說過了,爹爹說只要姨姨同意他就同意,姨姨很快就要離開京城了,盼兒要很久才能見到姨姨。」

  溫梨沒忍住又捏了捏盼兒肉嘟嘟的小臉:「可以啊,你爹爹要是同意,天天在姨姨這裡過夜都可以。」

  要不是怕南下之行有著不知的危險,她都想帶盼兒一起了。

  這孩子,她可真稀罕。

  同時又羨慕嫉妒謝應真是好命,能生個這麼讓人喜歡的孩子。

  盼兒高興得跳起來,眼裡藏著星星,她也很喜歡姨姨。

  聽說姨姨現在沒有夫君了,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做姨姨的夫君,這樣,她就可以天天看到姨姨啦。

  於此同時,通州一個普通的民宅內,顧西辭憤怒的扔掉手中的筷子,大聲嚷嚷道:「怎麼又是豬肉炒白菜,我不吃,我要吃羊肉,我還要吃蛋羹。」

  他抱著手氣得小臉都紅了,自從被趕出侯府,他就跟著娘親住到了通州這個屁大點的小院子裡。

  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也是尋常百姓才穿的棉布,身邊沒有伺候他生活起居的小廝,也沒有陪他玩樂的小丫鬟,他不僅要幫著幹家務,還要被逼著讀書習字,這樣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沈竹心對著兒子還是很有耐心的,一邊重新撿起筷子用帕子擦乾淨,一邊哄道:「這邊的集市很少有賣羊肉的,下回娘看到有賣的就買回來做給你吃好不好?家裡還有雞蛋,等明兒我就給你做蛋羹。」

  顧西辭發脾氣,將擦乾淨重新遞過來的筷子接過,直接就扔出門外去了。

  「你是不是捨不得給我花錢,我就只是想吃羊肉,想吃蛋羹,你怎麼這點兒錢都捨不得花,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你明明有錢,為什麼不能讓的日子過好點。」

  沈竹心嘆口氣,孩子還小,生活一下變化太快,他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她耐著性子,依舊溫柔的摸了摸兒子的頭:「你聽話,你爹如今不在咱們身邊,咱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著些。」

  她轉移話題:「好些日子沒見到你爹了,要不親手給你爹寫封信?他收到信肯定很高興的。」

  顧西辭一把拍開沈竹心的手,怒目而視:「不寫不寫不寫,都說我不喜歡讀書,不想讀書,你為什麼要這麼逼我。」

  「還有,要不是我爹做錯了那麼多事,怎麼可能惹怒我母親,又怎麼可能把侯府的爵位都丟了,我明明是侯府的大少爺,現在卻過得還不如個下人,都是你,你好好躲起來,不要出來作妖,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疼愛我,真正疼我愛我,又怎麼捨得我吃苦……」

  沈竹心聞言怔愣在當場,一顆心瞬間都碎了,眼淚頓時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辭哥兒,我是你娘,我才是你真正的娘,你怎麼能這樣說娘呢,明明,明明一切都是溫梨那個賤人使得壞,你怨也好恨也好,那也應該衝著溫梨去才對。」

  顧西辭從前好日子過著,也覺得都是溫梨壞心,才讓他們一家三口沒辦法團圓,有親娘不敢認。

  可真認了親娘,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也哭,但更多的是不忿。

  「你是我真正的娘又怎麼樣,你給不了我衣食無憂,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呼奴喚婢,被人捧著敬著的生活,你還不如不生我。」

  他一把站起來,掃掉桌子上的飯菜還不解氣,又狠狠踩了幾腳。

  「母親雖未生我,但從未讓我過過這樣的苦日子,那些年我就是侯府的嫡出哥兒,不是外人口中外室子,野種,可你呢,是你讓我成為別人口中的外室子,別人口中的野種……」

  他還想掀桌,但掀了兩下發現掀不動,只得轉頭去將凳子踢倒,狠狠的發泄一通。

  「你不出現,我永遠都是母親的嫡子,都是你,一切都是你,你才是最壞的那個人,是你把我害成這樣,也是你把爹害得有家不能回的……」

  他發泄完了,又推開手足無措的沈竹心,一股腦的衝出門去。

  這個家,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從前侯府下人的房子都比這個好。

  顧西辭的話就像一把把的尖刀,每一刀都毫不留情的捅進沈竹心的心中。

  她看著一屋子的狼藉,捂著臉隱忍的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日子就過成這樣了呢,委身給顧弘延,甘心當他那麼多年的外室,不就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嗎。

  怎麼就這樣了呢,為什麼呢?

  沈竹心突然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殺意。

  為什麼啊,因為溫梨,全都是因為溫梨,要不是溫梨要和離,要查她的孩子,他們一家三口怎麼會如此。

  她要殺了溫梨,一定要殺了溫梨!

  造成她一切悲劇的源頭,就是溫梨,溫梨才是那個最可惡,最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