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娘心存感激,午飯做得格外用心,味道也比之前好,收拾完廚房,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回家。
她走之後,尚意將事情告訴顧青岩:「爺,您說要不要告訴小姐?」
銀礦突然招工可不是個好兆頭。
要麼上一批礦工遇難,要麼就是對方突然加大採礦力度。
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好事。
「嗯,和她說一聲,就不必過來了。」顧青岩實在不喜歡,他們將他的私人區域當做商量事情的地方。
尚意不耽擱,找到林暖暖說完後,見她二話不說就要去找顧青岩,連忙攔道:「小姐,爺休息了。」
林暖暖抬眸,看穿了他的謊話,哼了一聲:「不去找他就是,何必拿話騙我。」
尚意露出個乾巴巴的笑容,逃也似的離開了。
「麟一。」林暖暖磨了磨牙,硬是叫出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麟一默默出現,飛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銀礦的事情調查得如何?」
「沒什麼大進展,長陽山是座深山,我們的人進去探了幾回都無功而返。」麟一低著頭怕林暖暖怪罪。
「剛剛尚意的話你聽見了?」
「主子是想讓人扮做礦工混進去?」
「嗯,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麟一思索片刻道:「有是有,但他功夫不算太好,就怕應付不過來。」
林暖暖道:「告訴他混進去後覺得不對時什麼也不要管,想辦法離開,保住性命最重要。」
「礦只要知道大概位置就跑不了,到時再慢慢查就是。」
林暖暖這麼說,麟一心裡便有了數,毫不猶豫地下去安排了。
魯大叔先是一驚:「你咋回來了?」隨即一喜:「成了成了,不僅拿到五兩銀子,還白得兩筐菜。」
「我自己留了點,剩下都拿去賣掉,又小賺二十文。」
意外之財可讓他高興了挺久。
還有這好事?
魯大娘驚呆了,暗想那男子穿著樸素,沒想到出手真的大方,他們這一次搏對了。
短暫的興奮過後,魯大娘倒是想到主家的好,心裡生出愧疚,便對尚意提出的事情格外上心,拉住魯大叔問東問西,將揚水縣招工的事情基本都弄清楚,便馬不停蹄去找尚意。
「魯大娘給大叔做的吃食就好了?」尚意驚訝地笑了笑。
魯大娘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鬢角,道:「沒有呢,主要是想著小哥對這事很上心,我問清楚就趕來知會您一聲,免得叫你久等。」
「我家那口子說,招的是賣力氣的活計,但上工的地方不在縣裡,地方比較偏僻,來回一趟很不方便,說是要完工之後才能離開,怕聘上的人多想才預支工錢,為的就是讓大夥寬心。」
魯大娘一口氣說完,瞧尚意在思考,挪到邊上給自己倒了一碗涼水,她走路本就快加上天熱出了一身汗,正是口渴的時候。
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剛緩過勁來,就聽見尚意問了句很奇怪的話:「魯大娘,你家是不是在這邊沒有親戚?」
魯大娘聽得皺眉,心底有些不高興,答是答了,語氣卻硬邦邦的沒有之前隨和:「嗯,我和我家那口子是打西邊逃難過來的。」
尚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你說的李哥是不是也和你家差不多?」
魯大娘惱了,氣呼呼道:「尚意小哥你什麼意思?怎麼一直打聽私事?」
魯大娘臉色好了不少,果然沒提起李哥的話題。
李哥與魯大叔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當年魯大叔家糟了難,是他拉了一把,才叫魯大叔緩了過來。
然而逃難來江南的路不好走,這一路李哥的父母、妻子、兒女相繼離世硬是一個沒留下,他行屍走肉般來到江南,整個人的精氣神全沒了。
也就是魯大叔幾個拉著拽著,平時幹什麼都帶著,這樣過了幾年他才漸漸走了出來。
他們在他面前很少提及家裡,就怕往他傷口上撒鹽。
要不是看尚意眼神清明,不像有壞心思的樣子,否則她早就開罵了。
弄清楚自己的想要的答案,尚意輕輕嘆了口氣,看向魯大娘的目光里多了一絲憐憫。
這哪是預支工錢,這是預支的買命錢。
魯大叔若是真去了揚水縣,不出意外的話,回來的只會是屍體。
他們被騙去挖私礦,礦主不會叫他們活著離開。
尚意不好明目張胆地提醒,迂迴道:「魯大娘,你讓魯大叔一人去外做工,家裡就兩個女子在不方便也不安全。」
「要我說,你手藝好,不比酒樓的大師傅差,魯大叔也有一把子力氣,你們一起努力,有商有量的過多好?」
「揚水縣離江南又遠,為這份工分居兩地,魯大叔那兒多久時間完工都沒個定數,記得魯姑娘馬上要相看人家,婚期定下後,萬一魯大叔工沒做完出不來,錯過魯姑娘成婚豈不是要抱憾終身?」
「魯大娘,你別這樣看我,我也是好心提醒,忠言逆耳嘛。」
尚意在魯大娘的瞪視下尷尬地止住話頭,見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哪裡還敢多留,腳步飛快地離開灶房。
他只能提醒到這,其他的真不能多說,免得打草驚蛇,壞了主子們的計劃。
魯大娘嘀嘀咕咕將尚意好一頓罵,覺得他沒安好心,肯定是嫉妒魯大叔能去上工,而自己簽了賣身契,只能伺候個癱子,鼻翼微張憤憤噴出兩口氣,『呸』了一聲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有了上午的經驗,尚意這次沒再去打擾顧青岩,直接找到林暖暖把魯大娘那兒套來的話告訴麟一。
麟一便聯繫人找了過去,很幸運地趕在收工前一刻拿到了那份『買命錢』。
兩天後林琳帶著一身暑氣回來,顧不上歇息便將路上發生的事情簡短匯報一番。
林暖暖聽完眼眸微闔,嫣紅的唇角微微上揚:「他們倒是把陰奉陽違這套玩得明明白白。」
「林琳你做得很好,比起死水,這攪渾的水才好摸魚,拉幾個人下馬殺殺他們的威風,省得叫人以為真把我們王府給拿捏住,踩在我們頭上,鬧不清誰是主、誰是仆。」
林暖暖眼波流轉,一雙美眸漂亮得緊,但林琳卻不敢多看,而是低著頭,感受到只在鄒氏身上體會過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