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刮骨忍劇痛

  說完,林漪又話鋒一轉,有些為難地補充了一句:「不過穆大人,我這會兒在浴桶里確實不太方便,這屋子裡的其他地方,大人想查,敬請自便,只要你們別繞過屏風就好!」

  聽到林漪的話,穆天澤鬆了口氣:「多謝小主配合!」

  他對身後的人招了招手,幾個禁軍蜂擁而入,將柜子、床下,還有兩面的窗邊都打開看過。

  隨著他們離屏風越來越近,林漪的心一直高懸不下。

  一旦被人發現了,就不是撒謊這一個罪名了。

  深更半夜,包藏刺客,這刺客還是個男人……光是想一想,就是滅九族的大罪!

  可她,不能見死不救!

  好在,禁軍搜了一圈,確認無人之後,就去向穆天澤復命:「統領,此處沒有異常,窗戶上也沒有任何路過的腳印痕跡!」

  穆天澤點了點頭,再次對著屏風的方向開口:「小主這裡,我等已經檢查完畢,這就離開!今夜驚擾了小主,還請您莫怪。」

  林漪客氣道:「穆大人慢走!」

  確保他們已經走遠之後,輕水才將門關上,好生鬆了口氣。

  她來到屏風之後,心有餘悸地看著林漪:「小主,你剛剛乾嘛讓我開門啊?幸好,他們以為你在沐浴,不敢繞過屏風,真要是遇上了莽夫,不管不顧,豈不是被禁軍給抓個現行?」

  「只有開門讓穆天澤等人進來按例搜查過,他去復命的時候,才不會跟皇上特意說起我們這裡被遺漏了。真要是將人攔在門外,此處就變成了一個特例,倘若整個山莊找不到人,我的住處反而嫌疑最大。」

  輕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還是你想的周到。」

  她低頭朝著地上看過去,發現董明徵臉上蒙著的面巾已經被林漪給扯了下來。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五官端正,輪廓鮮明,但此時,他的面頰上泛起一股不尋常的紅,嘴唇也是古怪的慘白。

  「他這是怎麼了?」

  林漪沉聲道:「他發燒了,我檢查過他的傷,只有肩膀這一處,但是箭頭上有毒。傷口雖不致命,這上面的毒,卻可能要了他的命。」

  「那現在怎麼辦?」

  林漪吩咐:「將他抬到榻上去。」

  兩人再度合力,一前一後抬著董明徵的身體放在了矮榻之上。

  「思行呢?」

  輕水忙說:「她已經睡下了,應該不會醒的。」

  「這件事,不要讓思行知道。」

  輕水點了點頭。

  林漪嘴唇緊抿,神色肅穆:「這個箭頭,必須要儘快取出來,你去把我們帶過來的藥箱給我找來,再打一盆清水過來。」

  輕水依言照做。

  林漪找出剪刀,利索地將他受傷之處的衣料剪開,再看箭頭沒入皮肉的深度,應該已經觸及到肩部的骨頭了。

  她取出薄刃放在燭火上方烤了烤,將刀尖一點點地刺探到那箭頭和他的皮肉之間、微乎其微的縫隙之中。

  這一番動作,令董明徵疼得哼了起來,他原本渙散的意識,因為這驟起的痛苦又回籠了一些。

  見他清醒了一點,林漪冷靜地提醒:「坐起來,我現在要幫你拔箭,你做好準備。」

  「好。」

  林漪屏住呼吸,手上戴上了一層輕薄的透明護套。

  董明徵看著這護套氣若遊絲地問:「這是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

  林漪用剪刀夾住箭頭的邊緣,另一隻手則是翹起剛剛插入其中的薄刃的刀柄,配合著剪刀的力度,反方向往外推。

  人體肉身,又不是銅牆鐵壁,有如此尖銳的利器在血肉之中反覆折磨著他,董明徵的額頭和後背已是冷汗淋漓。

  他疼得恨不得咬破嘴唇,喉管中發出隱忍又壓抑的低吼。

  只聽「噗」的一聲,箭頭隨著林漪的動作,從他的肩膀處被推擠了出來。

  隨後,一股血流噴濺而出,林漪別過臉,血水還是沾到了她的衣服上,但她顧不上這些。

  她動作迅速地將敷著止血藥的白布摁在他的傷處,董明徵顫抖著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好了嗎?」

  「這只是第一步。你還算運氣好,因為我擔心會在避暑山莊遭人暗算、有受外傷的風險,才特意帶了止血的藥過來。可你的情況,光是止血沒有用。」

  董明徵明白她的意思,輕喘著告訴她:「箭頭上的毒,是禁軍內部才有的毒藥,血封喉。」

  「那你有解藥嗎?」

  董明徵搖了搖頭:「解藥……恐怕只有穆天澤才有。」

  林漪嘆了口氣:「我這裡也沒有任何解毒的東西。」

  他又問:「不解毒會怎麼樣?」

  「你說呢?這毒都有『血封喉』這樣可怖的名字了,你當然會死!」

  董明徵咬著牙:「可我還不想死。」

  林漪示意他自己捂住傷口,又從藥箱裡拿出幾根銀針:「現在,我會用銀針封住你的穴位,以防肩膀處的毒性蔓延到肺腑,至少能暫時保你沒有性命之危。但是,這針法維持不了多久。」

  輕水擔憂地問:「那之後該怎麼做?」

  林漪抿了抿嘴唇:「箭已入骨,必須要切開皮肉,替他刮骨療毒,再將傷口縫合好。」

  「刮骨療毒?可這樣的疼痛,非常人能夠忍受啊!我們此次出來,又沒有帶麻沸散,豈不是只能硬扛?」

  林漪目光沉重地看著董明徵:「情況就如你聽到的那樣,我們沒有任何能夠幫你緩解痛苦的外物,除了你自己硬扛,再無他法。你若扛得住,我保你不死,可你若扛不住,痛死過去……」

  她的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董明徵雙目赤紅地看著她:「動手吧!」

  林漪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熟練地將銀針插入他肩部的幾個穴位。

  隨後,她將止血的布巾拿開,雖然此處的血水沒有完全凝固,但也不用擔心血流再噴濺而出。

  輕水將燭台拿得更近一些,方便她處理傷口。

  林漪則是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素帕,揉成一團,放在董明徵的嘴邊:「張嘴、咬住!」

  這是避免他疼痛之下,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手執薄刃,順著剛剛的血口往深了刺下去。

  董明徵疼得身體抖個不停,但林漪的手卻很穩,很快就觸碰到他肩部的骨頭。

  她用薄刃的邊緣,慢慢地分開兩邊的皮肉,好讓骨面露出來,這幾下做完,更是疼得董明徵額頭青筋爆起,手指死死地握住。

  雖然林漪面色無瀾,看起來十分冷靜,可她的額頭細密的汗水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以防她迷住眼睛,輕水只得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了幾下。

  林漪手上的動作不斷,血水也跟著不斷地滴落下來,將董明徵的整個手臂都給浸得鮮血淋漓,也將墊在他身下的布巾給染紅了一片。

  期間數次,刀刃划過他的骨頭表面,甚至能聽到細碎刺耳的刮骨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