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只見新人笑

  未央宮中,潘皇后看了看到場的人,揚聲道:「人都到齊了吧。那就……」

  「皇上駕到!」門外,冷不丁傳來了劉洪山的通報聲。

  眾人俱是一驚,都轉身看向了門邊,潘氏也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下一瞬,果然蔚呈肅就邁著步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前頭臣妾差人去問過,不說是皇上今日有諸多摺子要批覆,不定有空過來嗎。臣妾還以為,您抽不出身呢。」

  蔚呈肅跟潘氏一起並排坐下:「本來是有些忙。但一想,今日畢竟是柔嬪頭一次進宮,朕也想過來湊個熱鬧。」

  潘氏對林妙笑了笑:「柔嬪,看來皇上心中很看重你呢!往後,你須得盡心伺候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不要辜負了皇上和本宮的期許。」

  對於蔚呈肅突然駕到,林妙心裡喜不自勝,連聲答應:「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會好好地侍奉皇上!」

  臨走之前,蔚呈肅還特意叮囑眾人:「柔嬪初入宮闈,若是有什麼不清不明之處,你們要不吝相告,多多照拂。」

  一時間,廳內眾人心思各異,卻不得不齊聲應下,這才目送蔚呈肅離開。

  林妙被指派入住的宮殿,是距離蔚呈肅的寢宮太極殿不遠的寒煙樓。

  這個宮殿,原是先帝在時,一位相當得寵的妃子所住的地方。

  但蔚呈肅登基之後,這裡卻一直空著,多年間,時常有妃嬪明里暗裡地想要搬遷過來,都沒得到應允。

  未曾想,林妙一來,就能住到這樣的好地方,簡直羨煞了不少人!

  寒煙樓內,林妙正差遣著宮中的婢女太監們收拾東西,她的陪嫁丫鬟紗蝶就小跑著進來稟告:「娘娘,季貴妃來了!」

  林妙嬌軀一震,立馬打起精神來,嚴陣以待。

  季思嫻帶著翠微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她對著身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翠微隨即將一個禮盒放在了桌子上,朗聲說:「這是貴妃娘娘特意為柔嬪準備的禮物,恭喜了。」

  林妙堆起笑臉:「怎敢勞煩貴妃娘娘親自過來,折煞臣妾了。」

  季思嫻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柔嬪一進宮就身居嬪位,榮寵非凡,連行個妾禮,皇上都從百忙之中騰出時間來瞧你,本宮既要祝賀,自然也該親自來一趟,方顯誠意。」

  林妙再遲鈍,此刻也聽出了季思嫻話語裡的不滿。

  她恭敬地低著頭,語氣謙卑:「皇上許是圖個熱鬧,才一時新鮮地前看臣妾一眼,哪裡算得什麼榮寵?比起娘娘您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臣妾不及萬一。」

  聽她這麼說,季思嫻隨意地看了一眼屋子裡其他人:「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有話,要單獨對柔嬪講。」

  待其他人都走出去,門也被翠微給帶上了。

  林妙不由緊張了起來,緊跟著就在季思嫻的面前跪了下去,懇切地說:「臣妾能夠有今日的殊榮,全靠貴妃娘娘一手提攜!娘娘大恩,臣妾沒齒難忘,往後定會忠心為您效力,不讓您失望!」

  季思嫻居高臨下地俾睨著她:「本宮幫你的,何止這一回?」

  她在林妙身側的凳子上坐下,幽幽提醒她:「三年前,若非本宮授意將林夫人給打死,又逼得林漪悲痛之下暴斃而亡,你和你的生母,也不會有如今的身份地位。是本宮,給了你們天大的恩賞!」

  「您說的是!」林妙諾諾應下。

  「做人要知恩圖報的道理,應該不需要本宮再跟你強調了。柔嬪,本宮讓你進宮,就是為了讓你乖乖的做一條幫本宮咬人的狗。但要是你心思不純,反咬了主人,那本宮,亦不會手下留情,你明白嗎?」

  林妙片刻不敢猶豫:「明白,臣妾都明白!」

  「那就好。」季思嫻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順著林妙的側臉上下划動了幾下,林妙連呼吸謹慎了起來,深怕她一個不高興,就讓她容貌盡毀。

  好在,季思嫻手腕一轉,將簪子穩穩噹噹地插入到她的髮髻之中,她才猛地鬆了口氣。

  「這玩意兒,也賞給你了。」說完這句,季思嫻提起衣擺,優雅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晚,蔚呈肅就如林漪所預料的那般,翻了林妙的牌子。

  轎子停在了寒煙樓外,一路輕晃著順著宮路將林妙送去了太極殿。

  一旁經過的宮人們,私下低聲耳語。

  「這位柔嬪娘娘,當真是得寵,恐怕往後,她的風頭要蓋過六宮,無人可比了。」

  「前頭那位洛美人,比起她人如何?」

  「依我看,比不了!且宮裡向來是新人笑、舊人哭。洛美人冷清寂寞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

  雲雪閣內,林漪在看書。

  輕水在她的身後來回走動,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可林漪連頭都不抬,不為所動。

  直到輕水自己走累了,才坐下來喝了口茶,托著下巴瞪著她。

  她的目光哀怨至極,令林漪想要忽視都不可,她只好合上書,無奈開口:「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怨婦嗎?」

  「我這都是為了誰操心啊!谷主從前還總說我心大呢,現在看了你的樣子,才知什麼叫沒心沒肺!」

  輕水一把抓住林漪的手:「她被封為柔嬪就罷了,皇上還親口叮囑你們照顧她,又賞了寒煙樓那樣的好住處,甚至今晚還讓她侍寢。等明兒一高興,別再直接封妃了吧!」

  「應該不會。」林漪語氣平淡:「一般情況下,無子嗣封妃是不合規矩的。季思嫻除外。」

  「那這些明晃晃的寵愛偏頗,你怎麼說?皇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你不是說,他已經清楚林妙在南詔寺動機不純,他也應該猜到靜嬪的所作所為才對,為什麼他還要對林妙這麼好?」

  林漪抿了抿嘴唇:「君心難測,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想的。」

  輕水追問:「那你當真不擔心嗎?」

  「你只看到這件事的弊,怎麼沒看到,其中的利呢?」

  「利在何處?」

  林漪抬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輕水的胸口:「利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