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紗衣浮水面

  劉洪山上前打圓場道:「奴才斗膽有一猜測。」

  蔚呈肅看了他一眼:「說。」

  「奴才記得,春暖閣剛建好那一會兒,晉王殿下不過十一二歲,也來這裡泡過溫泉。但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發了高燒,連著幾日不清醒,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蔚呈肅臉色微變,劉洪山繼續說:「當時太醫就說過,並非所有人都適合在溫泉中浸泡,此事因人而異。所以,洛才人會不會也同晉王殿下一樣,是自身的體質跟泉水相斥。」

  「恐怕是這樣。」蔚呈肅贊成地點了點頭。

  朱鵲的心隨著劉洪山的話沉沉浮浮。

  雖然說,劉洪山這麼說,有替這個洛嘉容解圍之嫌,但這麼一來,皇上說不定不會再深究了……

  就在朱鵲絞盡腦汁想著自己該如何徹底脫身的時候,林漪卻直接否認:「不是!」

  她篤定道:「在撫州時,妾身住處不遠的地方,亦有一口天然溫泉。妾身因好奇,下去過不少次,從未出過紅疹。這溫泉水如果沒有異樣,那有異常的就該是……」

  說到這裡,林漪的目光轉向了方才囫圇脫下、被拋棄在一邊的紅色紗衣。

  輕水最先領悟到了她的意思,便快步走過去,將紗衣撿了起來。

  只見輕水將紗衣的衣袖纏繞在了自己的手面上,然後將被這層薄紗包裹嚴實的手,直接深入到了溫泉池中。

  邊上,朱鵲的嘴唇不自覺地抖了幾下,血色漸褪。

  所有人都忍不住等待著輕水的反應,過了一小會兒,她猛地將手從池水裡抽了出來,再將上面的紅紗扯去,手面上,赫然多了星星點點的紅疹。

  跟林漪身上的症狀,一般無二。

  林漪心頭一動:「果然如此!」

  輕水生怕蔚呈肅看不見,特意將自己的手舉得高高的,伸到他的面前。

  「皇上您看!敢情是這衣裳有問題!」

  蔚呈肅目若寒冰,冷聲質問道:「這衣裳,是誰給洛才人準備的!」

  原本跪在一邊的敬事房宮女聞言又驚恐地抖了起來:「回陛下,這,這衣裳是從宮中繡坊原封不動取回的。奴婢們也是想著,小主沐浴的時候身穿紗衣更輕薄舒適,才有這般安排,實在不知衣裳有問題啊!」

  「劉洪山,查,給朕將繡坊負責的人按住,仔細審查,務必要揪出背後黑手!」

  「奴才領命!」

  林漪則是看著不遠處已無人色的朱鵲,勾起一個譏諷的笑。

  「朱御女,我有一件事十分好奇。」

  朱鵲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鬼魅。

  林漪踱步到她的身邊:「上一次皇上召我侍寢,我卻突然腹痛,追查之後發現是你送我的綠植之中,暗藏了棲寒沙。好不容易我的寒症好了,再來侍寢,又被人弄出一身紅疹。敢問朱御女,怎麼這麼巧,每回都能出事?」

  「若是有人在你穿的衣服上動了手腳,只管找宮中繡坊去盤查,關我什麼事?」朱鵲後背早已冷汗淋淋,卻仍要垂死掙扎。

  「如果不是你主動送上門來,非要找我的麻煩,大家本也不會懷疑到,你一個被禁足的人身上。朱御女,你莫不是有什麼神通,提前掐指算到我今晚會起疹子,故而能如此準時地跟皇上誣衊我有花柳病?」

  朱鵲緊張地吞咽著口水,再對上蔚呈肅殺氣浮動的眼眸,嚇得跪趴在地。

  「不是的皇上!妾身並不知道紅疹的事,只因撞破過她和張叢的姦情,再聯想到花柳病的症狀,才會猜測……」

  林漪不客氣地打斷她:「朱御女難道自己得過這種病,否則怎麼這麼熟悉,連它會讓人出疹子都一清二楚?」

  「你休要胡說!」

  「是誰在胡說!」林漪一把拽起她的衣袖,如劍鋒出鞘。難掩凌厲。

  「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能將你從禁閉中放出來,又能使喚繡坊,還能令這兩個侍衛不顧自身性命地陪你演戲只為嫁禍我的人,應該不簡單吧!」

  朱鵲驚惶地看著她,先前那一股不死不休的氣焰,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而今原形畢露,皇上會怎麼處置她?朱鵲再蠢笨,也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會有多慘敗。

  臨到這時,季貴妃還會管她的死活嗎?

  可她就算當場被就地正法,也不能將幕後的主使之人給交代出來啊!

  她的父親乃是右相麾下臣,這把火一旦燒到季思嫻的頭上,引得右相惱怒,她朱家、焉有完卵?

  「哈、哈哈哈!」朱鵲眼底湧起一層淚光,面上竟呈現出了癲狂的模樣。

  她用力撥開林漪的手,獰笑了起來:「背後之人?哪有什麼背後之人!沒錯,就是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啖你之血,一心要你死!可你為何運氣這樣好,總能化險為夷,好不公平,真是好不公平!」

  朱鵲猛地將林漪往外一推,眼見她要摔倒,蔚呈肅眼疾手快地將她給扶住。

  「沒事吧?」

  看到蔚呈肅關切的樣子,朱鵲的聲音越發悽厲了起來:「皇上,皇上……她有什麼好的,她不過就是個搔首弄姿的狐媚妖孽,憑什麼跟我比,她哪點比得上我!」

  說完,朱鵲還想伸出手去,抓住蔚呈肅的衣袖。

  蔚呈肅一腳將她給踢了出去,厭惡開口:「滾遠一些,朕看到你就噁心!」

  「皇上,妾身這麼做,都是因為愛慕您啊!只要殺了她,妾身就能有出頭之日了,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朱鵲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已被幾個內官上前直接摁在地上。

  劉洪山唏噓地搖著頭:「皇上,這朱御女,似乎是神志不清,有些瘋癲了。」

  「既是瘋了,就將她廢去位份,關到冷宮去,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面前!」

  「是!」

  劉洪山抬了抬手,朱鵲很快就被人給拖走了,臨走的時候,她的嘴裡還在對林漪咒罵個不停。

  林漪充耳不聞,眉眼冷峻。

  「容兒,從今往後,這個瘋婦不會再來害你了。」

  「皇上也覺得,這件事,是朱鵲一人所為嗎?」

  聽到林漪的話,蔚呈肅默了一瞬,復又開口:「朱鵲她、不是已經認罪了嗎?」

  究竟是已經認罪,還是為了不牽扯到幕後真兇,才不得不認罪?

  林漪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侍衛,沉聲追問:「聽聞內廷侍衛、多是出自鐘鳴鼎食之家,非尋常人可以擔任。妾身實在想不通,憑朱鵲一人之力,如何能驅使他們二人為其效力?皇上向來有百龍之智,可否為妾身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