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蔚疏澈才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好點沒?」
聽到他開口,林漪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蔚疏澈微乎其微地嘆了一口氣,朝著身後的輕水和望梅示意:「你們兩個,先出去。」
輕水還有點猶豫,但是被望梅給拉走了。
等屋子裡就剩他們兩個人,林漪再忍不住冷笑了起來:「晉王殿下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蔚疏澈挑了挑眉:「我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你還真下得去毒手啊!你知不知道,我剛才以為自己差點要死了。」
他一派閒適地笑了下:「這不是還沒死嗎?還能有力氣跟我吵架,看來情況不算很嚴重。」
「解藥呢,給我!」
「解藥?我剛才不是給你餵下去了嗎?」
她無奈:「我說的是徹底讓此毒消除的解藥!」
「那沒有。」
林漪被氣得揉了揉眉心:「從一開始,我們兩個就是一條船上的人,都知道彼此之間最大的秘密,你有必要提防我至此嗎?」
「有必要。」蔚疏澈坦然:「你的身份雖然說匪夷所思了一些,但只要你深受皇上的寵愛,即便有一天你想要倒戈,跟他坦白這件事,皇上說不定於心不忍,還會幫你遮掩下來。但我不同,我和我身後的人,擔不起這個風險。一旦有人泄密,便是謀逆的罪名,我沒有退路。」
聽到這裡,林漪看了他一眼,偏偏想生氣,又氣不起來了。
她沒好氣地說:「去幫我倒杯水,要溫水。」
「你在使喚我?」
林漪擠出一個笑:「我在請求你,不行嗎?」
雖然看似不情願,蔚疏澈還是走到了桌邊,替她倒了一杯溫水遞過來,等她喝完之後,又將杯子給拿開。
看到蔚疏澈這一身裝扮,林漪面色稍霽。
「你是一路趕回來的?」
「嗯。天亮之後我就要走,我突然迴避暑山莊的事,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免得皇上疑心。」
「後天,太后就要啟程回京了,到時候我也該陪同回去了。這段時間,京城沒有發生其他的風波吧?」
他想了下:「不算沒有。」
「你指的是羅星瑤和董明徵被皇上賜婚的事嗎?我已經聽望梅說了,真是太好了,我替他們感到高興。」
蔚疏澈淡淡一笑:「此事,也算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對你那位朋友,仁至義盡了。不過還有一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
林漪連忙問:「是什麼?」
「羅尋在射擊場上,差點又遭到了刺客的刺殺。」
她跟著一驚:「怎麼會這樣,那他人沒事吧?」
「我提前送了他一件軟蝟甲,所以靠著軟蝟甲的護身,他僥倖逃過一劫。倘若不是我事先預料到,羅家的紅事就要變成白事了。這人情,我跟羅家要不了,是不是應該算在你的頭上。連著上一次,這可是第二次我救他的命了!」
「那,那董明徵不是還討了個媳婦兒嗎,也不虧了!」
蔚疏澈搖了搖頭,不贊成道:「他是不虧,但我虧呀。討媳婦兒的人又不是我,我至今,可還是孑然一身呢。」
「殿下還是不要拿這種事來挖苦自己了,這京城裡,多的是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想親近你,聽聞殿下特別喜歡去花滿樓,還在那裡有一些紅顏知己,你這個樣子,跟孑然一身,不沾邊吧?」
蔚疏澈忽地俯身湊近了一些,定定看著她:「我怎麼聽洛美人的語氣,有點不高興。怎麼,我去青樓,礙著你了?」
「浪蕩!」她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
聽到耳邊又傳來一聲促狹的輕笑,林漪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故作無事地轉了回來,強行岔開話題。
「刺殺羅尋的人,會不會又是季遠彰?」
「刺客當場身亡,對方的背景也十分尋常,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因此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跟朝中的官員有關。皇上雖然生氣,卻無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欺人太甚!」
林漪有些費解地看著蔚疏澈:「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不跟季遠彰攤牌?只要他為你所用,成為你的麾下臣子,他就不敢再背著你搞這些腌臢的手段了。到時候,你可以牽制住他,也不用怕他暗中搗亂啊!」
「此時,時機尚未成熟,還不急。」
林漪越發困惑:「還要什麼時機?你現在手上也已經有他最致命的把柄了,季家再膽大包天,也不敢讓皇上知道季思嫻在宮中另有姦夫,而且還懷了對方的孩子,冒充皇嗣。這種事,可不是他抵賴就能抵賴掉的,相信你也收集了足夠的人證物證,你還怕拿捏不了他嗎?」
蔚疏澈頓了一下,靠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如季遠彰這樣的老狐狸,遇到這種非生即死的抉擇,他一定會再三權衡,才作出決定。即便他有不得不答應跟我合作的理由,他也會想著,若是我無法成事,會不會給季家帶來覆滅。」
「可如果,他和季思嫻所做的膽大妄為的事情被捅出去了,他們同樣會被皇上滅口呀,而且死得更快。」
蔚疏澈輕嘆了一聲:「不一定。」
聽他這麼說,林漪有些意外:「為何不一定?皇上能有那樣寬闊的胸襟,容忍自己的妃子跟侍衛偷情,還弄出一個孩子來,我不相信!」
他輕笑:「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這位皇叔。」
「怎麼說?」
「如果季思嫻偷情的事情被他發現,他當然會勃然大怒,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來泄憤。可他同樣清楚,只要季家在朝中,能幫他做很多事。畢竟一開始,他能登上皇位,季遠彰功不可沒。若是季遠彰,利用我來跟皇上做交易,他提出願意幫皇上除掉我,只求季家上下平安。你猜,皇上會不會答應?」
聞言,林漪面色恍然。
隨後,她又生出了一抹擔心:「既然你這麼不放心季遠彰會做出何種決定,那你拿捏住他的那些把柄,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目光幽深:「所以,我在等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