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連忙說:「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對安樂視如己出!現在她的親生母妃沒了,既然皇上將她安頓在臣妾的身邊,臣妾自當好好照顧她,試著開導她。」
蔚呈肅點了點頭:「皇后一向仁慈善良,朕相信你能處理好。往後,如果你有經歷,安樂就放到未央宮去養吧。」
潘氏心頭一動,隨即應下:「好。」
葛靜顏自戕的消息很快在避暑山莊內傳開,這一夜,註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安樂公主得知了此事之後,哭成了一個淚人,即便潘氏盡力地勸導她,她也哭鬧個不停。
太后得知後,便將安樂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
「心肝兒,苦了你了,小小年紀就要經歷這樣的痛苦。你母妃真是個糊塗的,做這種事之前怎麼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呢?」
不知過了多久,安樂哭得連眼淚都流不下來了,才在太后的懷裡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邊上的老嬤嬤見到這一幕,長嘆了一聲:「老奴還記得當年先皇去世的時候,晉王殿下也是在您身邊才能睡著的。現在看安樂公主,跟當年的王爺不是一個樣兒嗎?」
聽到她這麼說,太后搖了搖頭:「那還是不一樣的。安樂她傷心就能哭出來,至少還有一個宣洩的出口。可當年的澈兒連話都不肯說,成日那麼安靜的待著,有什麼心事都憋在心裡,反而更容易出事。」
「幸好,澈兒這孩子長大之後倒是活潑開朗,不像十來歲的時候那般讓人擔心了。」
嬤嬤點了點頭:「可見時間是撫平人心中創傷最好的良藥,現在安樂公主傷心過度,等過一陣子她走出來了,也會漸漸好起來的。」
「希望吧。」
夜半,藏書閣後院。
林漪不解地看著眼前的蔚疏澈:「葛靜顏的死訊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哂笑:「當然是真的。」
「可是以我對她的了解,靜嬪應該不至於走上絕路吧?而且安樂公主還那么小,他們母女的感情也很深厚,即便現在暫時放在皇后身邊照顧,未來未必不會還給她,她何至於直接了結性命?」
「因為靜嬪根本不是自盡而亡,人、是季思嫻殺的!」
林漪捂住了嘴巴:「你說什麼,她竟是死於季思嫻之手?可她們兩個不是感情一向很好嗎,季思嫻怎麼會突然對她下手了?」
「感情再好又怎麼樣?靜嬪無意間撞破了季思嫻的秘密,以季思嫻的性格,又怎麼可能繼續留她在世上、成為一個隱患秘密。」
林漪被他這麼一提醒,眸光一閃:「你是說,她腹中孩子的事?」
蔚疏澈「嗯」了一聲:「沒錯。也不知葛靜顏怎麼會突發奇想,趁著天黑,偷偷摸摸地去了毓舒宮,剛巧撞見季思嫻在幽會情郎。」
聽到她的話,林漪眉頭緊鎖:「季思嫻的膽子也太大了,葛靜顏好歹是皇上的妃嬪,她難道就不怕這件事被人發現端倪嗎?」
「她連皇嗣都敢作假,殺一個妃嬪,有什麼下不去手的?何況這些年死在她手裡的女人,也不在少數。」
「說的也是。」
蔚疏澈抬眸,注意到林漪的表情居然有些悵然,他便奇怪地問:「我怎麼看你像是很惋惜的樣子,怎麼,難道葛靜顏的死還讓你傷感起來了?那個女人之前對你可從來沒有手下留情過。」
「我當然不是為她傷感,她的死活與我何干。我只是想,靜嬪的女兒年紀尚幼,突然就失去了母妃,對一個孩子來說,這樣的事好比天塌了,我就是有些可憐安樂公主而已!」
她唏噓道:「若是兇手有所作所為能被旁人發現,得到應有的報應那還好。偏偏,又沒有人能戳穿季思嫻所做的一切,她也不會為此付出任何的代價。難免會讓人覺得遺憾,壞人竟然這麼長久囂張的活著,好不公平啊!」
說到這裡,林漪忍不住盯著蔚疏澈看。
被她這麼直直的注視著,蔚疏澈挑眉:「你看我幹嘛?怎麼,你想催促我儘快跟季遠彰交涉嗎?」
「你不是想要利用他來幫你做事嗎?我雖不知你究竟要他做什麼,可季家若是受了你的威脅,行事也該收斂一些,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了。」
蔚疏澈抿了口茶:「不要急,人一旦著急,就容易自亂陣腳。季家的勢力何止滲透在六部,甚至他們的很多旁支都在宸國,四處為官。季遠彰的門生又多,遍布各地,說句不好聽的,即便哪天季遠彰死了,季家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對付這樣的大家族,得徐徐圖之。」
聽到這裡,林漪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有些好奇,晉王殿下行事一向是這麼深謀遠慮,步步為營嗎?」
「那是不是我當年剛去神醫谷,你就盯上了我,才會暗中指點我那麼久?」
見蔚疏澈沉默不語,沒有反對的意思,林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你難道真的從我剛進神醫谷,就開始圖謀著送我入宮了?蔚疏澈,你也太可怕了,你那麼早就算計上我了!」
「可怕嗎?」他笑:「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湊巧而已。」
「其實何止三年。」後面這句話,蔚疏澈是在心裡暗暗地想,卻沒有說出來。
林漪怎麼會知道,他認識她,比她去神醫谷還要早。
當年他在護城河的遊船上跟人議事,心情本十分沉重,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輕鬆舒緩的琴聲,如潺潺流水,洗滌人心。
那一日,京城下著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河面上,琴聲和雨聲渾然一體,聲聲入耳,讓周遭灰濛濛的陰沉天氣都變得詩情畫意了起來。
身邊的隨從說,這琴音是從隔壁的遊船上傳來的,隱約看到一位女子在船內彈奏。
蔚疏澈不自覺地就吩咐划船的人一路跟著,直到對方先行靠岸。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蔚疏澈倚靠在船頭,朝著她們離開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到一個女子撐著傘,跟邊上的丫鬟有說有笑,兩人一起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