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葛方山痛哭流涕。
「皇上,此前靜嬪娘娘身邊的太監,居然竟敢夜闖兵部庫房,想要盜取軍印,老臣得知之後大為震驚,沒想到賊人會躲在娘娘身邊,如此心機叵測!但老臣願用身家性命作保,不論是老臣,還是靜嬪娘娘,都對皇上忠心不二,絕無異心,我們對那太監的事一無所知啊!」
蔚呈肅眉頭緊鎖:「朕已經讓人去徹查那個叫孔默的太監的來歷了。從他的出身看來,的確沒有異常的地方。且他是內務府分給靜嬪的下人,如今又已身死,暫時並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是受了靜嬪或是葛家的教唆。」
他頓了頓,提醒道:「所以,此案尚有疑慮。葛大人現在這一出,還為時尚早!」
「老臣雖無叛主之心,可靜嬪娘娘用人不察是事實。老臣身為其父,亦有疏於教導的罪責,因此特向皇上請罪!老臣身後的這些荊條,就是葛家的誠意,只要能讓皇上解氣,老臣願受鞭刑,絕不退縮!」
蔚呈肅搖了搖頭:「葛大人,你都一把年紀了,又是朕的長輩,朕豈有用鞭條抽你的道理?這事情要是傳出去,豈不是顯得朕沒有仁愛之心,傷了你我君臣的情分。」
「皇上若是不願親自動手,可讓他人代勞!」
葛方山朝著邊上的秦子秋看了看:「正好,刑部尚書秦大人也在這裡,可由他來行刑。」
秦子秋聽到這話,連忙用力擺了擺手:「不了不了,葛大人,您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要折騰這種事了吧,而且皇上也拒絕了,您又何必堅持呢?」
「秦大人,如果不受責罰,老臣會良心不安吶,還請你快快動手吧!」
「可要是下官這麼做了,豈不成了不義之人!」
眼見他們都不肯動作,葛方山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如今真相未明,缺少關鍵的證據,這件事只怕會變成一樁疑案,我葛家也會背負疑罪。秦大人,你精通我朝律法,可否告知律法中,是不是有一條疑罪從贖?」
聽到他這麼說,秦子秋的眼底閃過一抹流光:「確實有這麼回事。怎麼,葛大人是想用贖金來抵消這疑罪嗎?」
「此事如果不做個了結,就算沒有確鑿的證據,我葛家始終都有嫌疑。這樣老夫在朝為官也惴惴不安,倒不如上交贖金,話疑罪為無罪,方能讓葛家上下心安吶!還請皇上成全!」
說完,他朝著身後看了看,只見兩個小廝抬著一個箱子走進了院子裡。
打開之後,便發現這箱子裡乃是一錠錠的雪花銀。
葛方山言辭懇切:「皇上,老臣變賣了不少家當,甚至連髮妻的嫁妝都動了一些,就是為了湊夠這兩千兩銀子。這些銀子對於國庫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但對老臣來說,卻是傾盡家財。還望皇上能看到老臣的赤誠忠心,收回疑慮!」
秦子秋挑了挑眉,這個葛方山為了給自己脫罪,當真算是下了血本!
就算傾盡家財說得誇張了些,這麼多銀子,也一定是讓他葛家元氣大傷了。
秦子秋瞥見蔚呈肅的神色,就知道蔚呈肅並沒有打算治他的罪。指不定,還會一了百了,不再追究。
那可太便宜這小老頭了!這銀子既然是他主動掏的,就別想再帶回家了!
於是秦子秋上前一步,故意打圓場道:「皇上,葛大人的一片真心連微臣都感到動容了!葛家在朝為官多年,定不會做出謀逆藏奸之事。且疑罪從贖這一條例,自前朝就有之,葛大人以此來抵罪,完全符合律法呀!這份誠意實屬難得,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聽著秦子秋的話,葛方山嘴角抽了抽。這個秦子秋,到底是年輕,怎麼都不知道幫著求個情,免了他的罰金呢!
他本來還想著皇上能考慮到葛家這麼多年經營不易,讓他把銀子原封不動地抬回去。
可現在被秦子秋這麼一說,為了符合律法,這銀子倒是非交不可了!他頓覺一陣肉疼!
蔚呈肅點了點頭:「既然律法有此規定,此案也確實難有定論,就按照疑罪從贖的辦法來處置吧。秦尚書,你之後便帶人將這些贖金清點清楚,收入國庫,葛家的嫌疑也就一筆勾銷了!」
他咬牙答應:「是,臣領旨!」
秦子秋回頭對葛方山笑了笑:「葛大人,快起來吧,皇上都已經不怪你了!」
葛方山強忍住心疼,跪著匍匐在地又磕了個頭:「老臣,謝皇上隆恩!」
東院樓台,蔚疏澈聽著孟七的匯報,冷嗤了一聲:「兩千兩銀子,虧他想得出來。」
孟七有些憤憤不平:「這件事也太便宜他了吧!雖然說兩千兩確實很多,可原本我們有機會讓葛家遭到皇上猜疑,陷入謀逆的風波之中。現在這麼一來,葛方山的官位定是巋然不動,靜嬪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蔚疏澈對此倒是提前預料到了。
「沒關係,本來也只是想借那個太監之死,讓董明徵脫身。本王並沒有指望,這件事真的會讓葛家傷筋動骨。」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蔚疏澈將董明徵取出來的那枚行印拿在手中,涼涼一笑:「兵部,是時候該易主了!」
房間裡,林漪翻看著剛剛得到手的棋譜,臉上寫滿了困惑。
輕水見狀忍不住問:「你這是什麼表情?是棋譜看不懂嗎?」
「不是,是這上面的幾個批註,怎麼沒頭沒腦的。你看……」
林漪指了指其中兩個批註:「他只是圈出了一個字,又在邊上備註了『看』,他是想讓我看什麼呢?」
輕水好奇道:「是每次都只圈一個字嗎?」
「對啊。」
「那會不會,是要你把它們連起來?」
「連起來?」林漪豁然抬頭:「對啊,我怎麼一下子沒想到呢?多虧你提醒我了。」
被輕水這麼一說,林漪連忙從頭陸續往後翻,待將所有圈出的字連成一片,赫然是一句話:「近日讓皇上去青雲觀燒香!」
燒香?不,燒香絕對不會是真正的目的。青雲觀距離避暑山莊很近,只要翻過一個低矮的山頭就能到,可這就意味著,蔚呈肅要出宮。難道,他們就是想要自己引蔚呈肅出宮?
林漪想到了之前董明徵夜闖庫房想要取行印的事,眼皮跳了幾下。
該不會,他們是打算弒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