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聶永之愁!

  酒席散去,陸錚走得匆匆。

  范朵朵回到了閨房中,目光看著金陵燈火闌珊的夜又添惆悵。

  周姨慢慢走到她的身後,道:「朵朵,你聽周姨一句話,陸錚的確才學超群,然而眼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今年的花魁大比。

  我可聽說了,這一次可有不少姑娘都在暗中較勁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叫李芊芊的姑娘,她剛剛進了海蜃閣便被當做頭牌,此女來歷神秘,人氣極高。

  這一次海蜃閣準備將她推出來選花魁,肯定是要挑戰你的!眼下這當口,朵朵啊,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讓別人鑽空子啊!」

  范朵朵微微蹙眉,道:「周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讓我去找陸錚公子助我麼?

  嘿,你知道今天陸公子是請了誰麼?他請的可是蘇清,他是蘇清的門生呢!蘇清欲要拉攏他,被他婉拒了,蘇清便拿鄉試來說事兒。

  鄉試恩科在即,我看陸公子的處境似乎並不太妙,眼下對他來說恐怕極難分心出來,再說了,陸公子的心思也並沒放在畫舫青樓,我能求他麼?」

  周姨氣得只跺腳,道:「我的姑奶奶,你真是入魔了麼?眼下陸錚的名頭和才學皆處在鼎盛的時候,這個時候你倘若不出手,回頭被別人搶了先,你哭都哭不出來!」

  「朵朵,你周姨我是過來人,我告訴你吧,沒有不偷腥的貓!別說陸錚不過是陸家的一個小庶子,就算他出身再高貴,生於頂級的豪門權閥之中,以他這樣的年紀,搏得了這樣的名氣,哪裡經得住世俗的誘惑?

  金陵是什麼地方?這裡權貴雲集,紙醉金迷,朵朵……」

  「夠了,周姨!」范朵朵輕輕搖頭,道:「你說的話我都明白,可是我意已決!倘若真如你所說,陸公子被別人搶了先,我也無悔!」

  「周姨,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不錯,我喜歡陸公子,仰慕他的驚世才華,正因為如此,我願意賭他不同於流俗,如果我錯了,我願意承擔後果!」

  周姨氣得只跺腳,道:「完了,完了!這一次徹底完了,你知道麼?朵朵,你今天之所以有如此地位,全都是因為你第一花魁的名頭。

  倘若你不珍惜這個名頭,一旦失去了,你……」

  「周姨,我累了!倘若真失去了就失去了吧,大不了我們回去?江南的繁華浮躁我也受夠了,哥哥在信中不也說了麼?倘若真是累了,我們可以回去!」

  周姨愣了愣,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她轉身出了范朵朵的閨房,神色已經變得非常嚴肅。

  「快,約一下顧會堂公子,陸芊芊此女,來者不善,倘若她真網羅住了李木,那局面真就危矣!」

  ……

  金陵,關於恩科鄉試的消息最近傳得很多。

  南直隸鄉試主考官已經確定了,和蘇清所說的一樣,皇上下旨,將南直隸恩科鄉試主考官定為南國子監祭酒郭頌。副主考定位南翰林學士龐棣。郭頌和龐棣都是聞名江南的大儒,兩人的聲名和才學足可以擔當此任。

  大康朝科考,乃國之大考,舉國關注,尤其是江南是才子之鄉,鄉試年的秋闈更是第一大事,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無數學子都是憑著這一考而魚躍龍門呢!

  普通學子關心鄉試,權閥豪門也關心鄉試,尤其對江南權閥而言,每一次鄉試本族子弟能有多少榜上有名,這關乎著一家一族的興衰。另外,鄉試中舉的士子,未來可都是國之人才,這些人才也都是各豪門網羅拉攏的對象。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十年寒窗的士子們,得到了舉人的名頭之後,首先面臨的卻是豪門權貴們的網絡拉攏,走到這一步,他們的人生也算攀上了巔峰了。

  六合,聶永在後宅指點完陸錚的時文,心中有些悶悶不樂。

  師爺梁涑湊過來道:「老爺,您又有什麼心事了麼?」

  聶永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師爺啊,鄉試的消息最近風傳很多,沒想到郭頌真成了主考官了!

  錚哥兒要下場明年秋闈,在才學方面我自忖他不弱於任何人,但是……要奪得乙榜前列,卻並無把握啊!」

  梁涑眉頭微微皺起來,鄉試放榜俗稱乙榜,又叫桂榜,所謂前列按照大康朝的慣例是指前十名。

  鄉試第一名稱解元,第二到第十名都稱亞元,這十名考生有資格參加由直隸總督府主辦的祭祀慶典,祭拜孔廟,走欞星門,所謂一舉成名天下知,這十個人便是能名揚天下之人呢!

  江南是才子之鄉,是天下糧倉,是大康一等一複雜之地,一次秋闈鄉試其背後的博弈更是極其的激烈,梁涑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他當然知道聶永擔心什麼。

  陸錚有才學,有名氣,可是在鄉試上,他究竟能不能取得好的名次,這些都還不夠。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鄉試中的潛規則從大康立國開始就存在,陸錚要成為主考官心中的前十名,還需要有更充足的理由呢!

  梁涑不說話,因為他知道聶永還有話要說,果然,聶永道:「錚哥兒的事情我給詹大人有過隱晦的提醒,可是詹大人最近一直沒有反饋這件事,姓詹的究竟是什麼意圖?」

  梁涑道:「大人,這些種種關係可以說微妙得很啊,詹大人此人老持沉著,不輕易表態,而鄉試這等大事兒,他肯定要稟報太子呢!

  為今之計,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等著!」

  聶永臉色一變,道:「哼,等著麼?他們能等著,我不能拿錚哥兒的前途為兒戲,錚哥兒和我一樣,處境也是極其糟糕。

  這一次鄉試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對他來說,倘若不能居於前列,其處境會更加的艱難,姓詹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哼,真是氣煞我也。」

  聶永動怒,梁涑心中也很無奈,聶永和詹天啟的關係現在也很微妙,詹天啟啟用聶永,卻又不把他當成心腹嫡系。

  京城的那位太子爺,做出一副兢兢業業,不畏權臣的姿態,卻又不願意真和戴皋撕破臉,時時刻刻都給自己留了後門,一旦形勢變化,他隨時可以和戴皋緩和關係,而這也是聶永存在的價值之一。

  政治就是這麼骯髒,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聶永官位不高,可是名氣很大,京城誰都知道聶永是戴皋的死敵。

  詹天啟啟用聶永,可不是因為聶永真有多少才華,就是因為聶永的這個名頭呢!而他疏遠聶永,也是因為此。

  梁涑對這些都瞭若指掌,可是他卻不能隨便說這些微妙,聶永心中也隱隱明白這些微妙,可是他也不好輕易提這些話題。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梁涑道:「大人,您且寬心,我以錚哥兒之才,他肯定已經自己考慮這些事情了。

  郭頌其人,雖然是江南大儒,可是卻以風流倜儻聞名,喜歡流連於青樓之中,據說和很多花魁私底下交情都不錯呢!

  他成了主考官,暗地裡已經有人把這一次秦淮河花魁大戰拔高了起來,最近坊間都在傳,說這一次花魁大戰會空前激烈呢!

  有個叫李芊芊的姑娘,忽然崛起了,從幾個月前的不名一文,現在其人已經成了海蜃閣的頭牌了!本來這事兒就有了看點,現在又有了郭頌的消息,大人您想,這不更加有了噱頭麼?

  據說最近那個李木的才子也重新出山了,連續好幾天他都出入海蜃樓呢!」

  聶永道:「青樓麼?畫舫青樓的事情,的確很難說得清,尤其是江南之地,那更是如此。

  昨天錚哥兒去了一趟秦淮河,見了蘇清蘇大人,他說蘇清想讓他去應天,以蘇大人的性格,不應該會涉及到其他的意思。今天你這一說,我倒是想到,蘇清是不是希望錚哥兒也在這一次花魁大戰之中有所表現?」

  聶永和梁涑兩人說著陸錚事情,卻都不得要領,把握不住事情的脈絡。而就在這時候,門子來報,說總督大人詹天啟來了。

  聶永微微一愣,忽然睜大眼睛,豁然站起身來,道:

  「快,快出門迎接!」

  聶永等的就是詹天啟呢,沒想到還真的等來了,眼下這個當口,六合已經沒有多少重要的事情了,詹天啟親自來一趟,肯定和鄉試的事情有關聯。

  聶永現在的心思也很簡單,他的處境微妙也就罷了,很多事情已經不能挽回了。可是陸錚則不同,陸錚年紀輕輕,才華驚人,趁著現在這個當口,聶永想給陸錚找一個足夠分量的靠山。

  很顯然,詹天啟背後的太子爺是聶永心中理想的人選,如果陸錚能夠入太子爺的法眼,陸錚過這一次鄉試絕對不在話下。

  而過了鄉試,陸錚進京之後,也絕對暢通無阻,憑陸錚的才學肯定很快就能嶄露頭角,只要陸錚一朝入了朝堂,天地便愈發廣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