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山野之上，傅臻謄打開車門，長腿邁出。
刺目的遠光燈沒關，照出很遠的地方。
山坡的另一邊，同樣停著一輛車，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那裡，嘴裡叼著一根煙，猩紅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
傅臻謄的皮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響聲不停。
對方也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
兩人在距離十幾米遠的時候，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傅臻謄身上的大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他神色冷靜的看著對面的身影，「我來了，想怎麼溝通都可以，先把趙昭放了。」
黑暗中，他看不清對面的人長什麼模樣，只能從身形推斷是個男人，應該在中年往後的的年齡，因為對方站立的姿勢不太端正。
周啟明把菸蒂扔在地上，皮鞋踩在上面碾了幾下，笑笑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的身份。」
「我問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傅臻謄毫不猶豫的道，「我也不必追問你的身份，只要知道你是周牧川背後的人，就足夠了。能從我布下的天羅地網中，把周牧川和周若棠撈出來，你比我想像中有本事。」
周啟明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承認我的能力，竟然是在你的嘴裡，真是笑話，老頭子臨死之前，我反覆逼問，都沒能從他的嘴裡聽到這樣一句話，命運弄人啊。」
「老頭子？」傅臻謄身體猛的繃緊，死死的盯著對方，語氣一瞬間凌厲起來，「老頭子是誰？」
他心裡已經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周啟明笑著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他摸出來一根煙，捂著打火機點燃，打火機亮起來的那一瞬間，短暫的露出了他的臉，但沒等傅臻謄仔細看，火光就熄滅了。
「傅臻謄，不用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浪費時間，聊聊吧，趙昭一條命，換周牧川自由回國，你答不答應？」
傅臻謄冷聲道，「即便我答應，你以為你就能成功讓他回去嗎？他現在是國際罪犯，一進海關就會被抓住。」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周啟明呵呵的笑著，「只要你不動手，我給他換個身份，讓他重新開始就好了，我有的是辦法做到這一點。」
傅臻謄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他有心多問幾句對方說的「老頭子」是誰，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老頭子」，可能跟爺爺的死有關。
可對方卻擺明了不想多說，他只能暫時先把這件事壓下。
但他卻終於能確定了，爺爺的死果然和周牧川那邊有關係。
至於是什麼樣的關係，只能慢慢去查了。
傅臻謄看著周啟明，神色冰冷的道，「你該知道，一旦趙昭出事，我一定會出手，不擇手段，讓周牧川死無葬身之地。」
「是，我很確信這一點，」周啟明靜靜地道，「但那需要時間，趙昭死了，你找到周牧川也需要時間，我們依舊在暗處，從頭到尾並沒有損失什麼，但你們卻白白失去了一條命。」
傅臻謄握緊了拳頭，半晌沉聲道，「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周啟明無可奈何的笑笑，「傅臻謄，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場談判，處於弱勢的是我這邊吧？你要我放人，我放了就放了，可你要放過周牧川，行還是不行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如果你出爾反爾，我拿你半點辦法都沒有。」
當然，他不會讓自己處於這個劣勢之中，他會用另一個籌碼來威脅傅臻謄，確保周牧川平安無恙。
但是這個，就不必跟傅臻謄交代了。
可他不說，不代表傅臻謄沒有想到。
此刻他十分慶幸自己加強了對身邊人的保護，即便對方想再抓一個威脅他，應該也無從下手。
說不定還能讓他趁機抓住對方的把柄。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山坡上，兩道身影沉默的對峙著。
最終，還是周啟明耐不住了，催促道，「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給個話吧。」
「你已經把我逼到這個地步，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傅臻謄冷笑一聲，「你把趙昭放了，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抓捕周牧川。」
周啟明抽菸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把煙拿出來彈了彈菸灰，有些狐疑的看著他，「你真的答應？」
「我不答應你不滿意，答應了你又不信，」傅臻謄嗤笑一聲，「到底想我怎麼樣？」
周啟明眯著眼睛看著他，「你最好說到做到，明天周牧川和周若棠回國，他們的身份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成功過了海關，我把趙昭送到芬蘭來，等他們甩掉所有眼睛，成功在某處安全落腳，我把趙昭原封不動的送回來，怎麼樣？」
傅臻謄頷首，「可以。」
周啟明防備的看著這個男人。
他調查過傅臻謄太多太多的東西，所以出於本能，他也不相信傅臻謄會答應放過周牧川。
他覺得傅臻謄應該對周牧川趕盡殺絕，才是傅臻謄的本色。
而現在，傅臻謄答應的這麼幹脆，讓他心裡反而不太敢相信了。
「你不必擔心我會出爾反爾，」傅臻謄仿佛看穿他的想法，笑了笑道，「你在我家人身邊安插了不少人，我們彼此制約，我比誰都希望這場鬧劇到此為止。」
周啟明一頓，半晌點了點頭，「那就一言為定。」
而傅臻謄從他的反應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人果然在嫣桑和陳喬，或者他身邊，都安插了人。
他前幾天謹慎的安排人密不透風的保護嫣桑和陳喬，並不是無用功。
或許對方還打算利用嫣桑和陳喬來繼續拿捏自己，讓他以後也別對周牧川下手。
一瞬間，傅臻謄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面上依舊和善的笑著，「好，一言為定。」
他只承諾自己不動手，又沒承諾別人不對周牧川動手。
只要周牧川回國，主動權就重新回到了自己手裡。
前提是，他必須要保護好嫣桑和陳喬，不讓自己這邊陷入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