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並沒有跟以前一樣,袒護這個孫子。
家裡不缺孩子,她也不是會把孫子當成心肝寶貝的那種老人。老爺子沒走之前,喜歡傅臻平,而她親手帶大了阿謄,真要論的話,她自然是偏向阿謄的。
今晚這場聚餐,本就是一窩子牛鬼蛇神各顯神通,她自然不會上這個當。
抬眼看了傅臻平一眼,她語氣不善的道,「不怪阿謄發火,阿平,嫣桑是你嫂子,你對她要有最基本的尊重,張口閉口二婚,二婚怎麼了?只要人好,性格好,幾婚我都不在意,你這個新時代青年,活的比我還封建了?」
一番話似教育,又似敲打,不光傅臻平臉色變了,就連傅國良和傅國經都沉默了。
傅臻平出頭惹事,本就是他們計劃的一環,本意是想看看這個突然橫刀殺出來的女人,在老太太和傅臻謄心裡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而現在,結論出來了。
分量很重,重到一向在家裡不怎麼搭理他們的傅臻謄當面動手,重到平常對阿平還算袒護的老太太厲聲斥責。
這事更難辦了。
當初老爺子去世之前,越過了兒子這一輩,直接把家族交到了傅臻謄手上,在那之前,傅臻謄已經在家族企業里歷練了十多年,根深蒂固,威信深厚。
他們不是沒想過暗地裡下黑手,可是年幼的時候,老太太對他保護的滴水不漏,等他長大了一些,能力更是通天,他們根本做不成。
但因為傅臻謄一直以來都單身,別說結婚了,就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不結婚就意味著生不了孩子,只要沒孩子,就沒有接班人,以後家族遲早還會回到他們手裡。
即便傅臻謄哪天真的想要結婚了,只要他們牢牢把握著結婚的人選,就依舊還有機會。所以這幾年,兩家都積極的尋摸合適的貴女作為儲備,只要傅臻謄一露出想結婚的苗頭,他們就會立即把儲備的人選推出來。
不管是進還是退,他們都有了最佳應對方法。
可唯獨沒有想到,突然在北城創辦分公司還不到一年,傅臻謄就找了女人,而且還不聲不響的結婚了!
還結婚半年多了!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這次要不是老太太這邊漏出來的風聲,他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而此刻,他們更是得知了另一個噩耗。
傅臻謄對這女人,是來真的。
老太太對這女人,也是袒護有加。
這讓他們的路接下來怎麼走?
只要這一對好好活著,遲早會生出接班人,那他們還玩個屁啊!
不管是傅國良還是傅國經,都沒把傅國渡和唐幼幼放在眼裡,那兩個就是一對戀愛腦的廢物,整天無所事事吃喝玩樂,傅國渡當年更是為了跟門不當戶不對的唐幼幼在一起,直接放棄了家族繼承權,這種廢物根本不值得他們多費心思。
一時間,包廂內的氣氛有些凝滯,就連許嫣桑都感覺到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向傅臻謄,傅臻謄的手在桌子底下輕輕覆上她的,面上卻依舊冷沉,「吃飯吧。」
他發了話,包廂里眾人才開始動筷子,在眾人有心的努力下,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了。
大伯傅國良給小女兒傅玲玲使了個眼色。
傅玲玲立刻站起來,笑著走到許嫣桑面前,說,「二嫂,今天聚的太急了,我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東西,這對小兔子是我剛才逛街買下來的,送給你和二哥當結婚禮物吧。」
許嫣桑看著那個精緻的盒子,以及透明展示板內兩隻紫色的毛絨小兔子。
這本該是一個十分普通的禮物,如果她不是恰巧認識這對兔子的牌子的話。
米國著名奢牌今年推出來的新款,售價高達六萬,前段時間翟靜一直盯著這對兔子,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沒捨得買。
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花六萬買一對毛絨小兔子,尤其是她們這種工薪階層。
一個月就賺幾萬塊錢,把一個多月的工資拿去買一堆毛絨玩具,許嫣桑做不到,翟靜也做不到。
可是,眼前的女孩,笑吟吟的把這對兔子作為禮物,隨意的就送了出去。
許嫣桑心裡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大,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說,「謝謝,兔子很可愛。」
她收下禮物,傅玲玲很高興,「你喜歡就好。」
一旁的傅臻平聞言冷哼,「狗腿子!」
經過剛才的試探和警告,他現在不敢再挑釁許嫣桑和傅臻謄了,不過一個傅玲玲他還是不怕的。
傅玲玲瞪了他一眼,倒是沒跟他一般見識,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之後的氣氛更加輕鬆,一頓飯吃完,傅國良和傅國經都帶著家人告辭離開了。
唐幼幼和傅國渡跟許嫣桑客氣了兩句,也親親熱熱的溜了。
包廂里只剩下傅臻謄,許嫣桑和傅奶奶。
傅奶奶神神秘秘的把許嫣桑叫過去,遞給她一個紅本本。
許嫣桑低頭看了一眼,頓時愣住。
房產證?
傅奶奶隨即又把一把鑰匙放在她手裡,「孩子,以後你就有家了,完全由你說了算,不管到什麼時候,這個家都是你的後盾。」
許嫣桑從傅奶奶眼神中看到了心疼。
她怔了一會兒,直到傅奶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今晚都沒怎麼吃東西,讓阿謄陪你再吃一會,我讓你爸他們先送我回去了。」
許嫣桑回神,連忙要扶著她,傅奶奶笑著擺了擺手,「奶奶又不是動不了了,沒事,你們吃,不用管我。」
傅奶奶手勁很大,壓著許嫣桑不讓她動,許嫣桑哪裡會心安理得的坐著,還是堅持把傅奶奶送了出去。
傅國渡和唐幼幼果然還沒走,看到傅奶奶下來,傅國渡把后座的車門打開,「媽,上來吧。」
然後跟許嫣桑打了聲招呼,便開車離開了。
全程連看都沒看自己親兒子一眼。
他們都離開之後,許嫣桑好奇的問傅臻謄,「你跟你爸關係不好嗎?」
一晚上他們父子倆好像都沒說幾句話。
傅臻謄沉默了兩秒,沉聲開口道,「我媽懷孕的時候好奇性別,去做了鑑定,說是女兒,她開心壞了,在家裡布置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兒童房,我爸親手做了很多小家具,他們萬分期待女兒的降臨,可最後,生出來的卻是個兒子。」
許嫣桑:……
明白了,他這是被嫌棄了。
忍不住想笑,「就為了這個,你在家裡就不受待見了啊?」
傅臻謄「嗯」了一聲,「他們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可惜生不出來,沒辦法,也就只好接受了只有一個兒子這個事實。」
許嫣桑忍俊不禁,「那你爸媽還挺有趣的。」
傅臻謄心裡是很贊同這句話的,那倆人甚至現在買了個海島,每天逍遙快活的在海島上你儂我儂。
正常人哪裡乾的出這種事。
不過要是他和嫣桑的話,等年紀大了,買個海島頤養天年,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低頭問,「你還餓嗎?」
許嫣桑連忙搖頭,「多虧你提前給我吃了三明治和牛奶,飯桌上隨便吃了幾口就飽了。」
傅臻謄頷首,「那我們也回去吧。」
車上。
傅臻謄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把許嫣桑的包遞了過去,「把房產證收起來吧,一直拿著不累嗎?」
許嫣桑這才回神,她剛才一直拿著這本房產證愣神。
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證遞過去,「那個,要不你保管吧?」
傅臻謄搖頭,「奶奶交給你,你就拿著。」
許嫣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包里。
反正是給他們兩個人買的房子,名字應該寫的是他們兩個的,她幫忙收著也無所謂。
只要以後出現問題的時候,區分好就行了。
正好看到了包里還沒來得及拆開的紅包,她拿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這麼大的紅包,實在是好奇裡面放了多少錢。
傅臻謄嘴角微揚,目視著前方開車,慫恿她,「拆開看看。」
許嫣桑嘿嘿笑了一聲,打開紅包。
小小的一沓錢取出來,她數了數,驚奇道,「五千呢。」
果然她之前猜得沒錯,傅臻謄家裡和他叔叔伯伯家裡情況不一樣,這樣的錢她拿著她才不心慌。
突然察覺到紅包里還有個硬硬的東西,她連忙低頭取出。
傅臻謄看在眼裡,但笑不語。
許嫣桑震驚的看著手裡雖遲但到的銀行卡。
她剛才想什麼來著?
三張銀行卡並排擺在她的腿上,許嫣桑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她抬頭有些戰戰兢兢的問傅臻謄,「你知道你爸這張卡里多少錢嗎?」
傅臻謄搖頭,「不知道。」
頓了頓,「不過他說是給我們裝修的錢,應該不少。」
許嫣桑乾笑一聲,好巧,她也是這麼覺得的。
「前面銀行停一下車吧。」許嫣桑握住銀行卡,看向傅臻謄,「我想看看裡面有多少錢。」
如果不多的話,她可以收下,可如果太多,這些錢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要的。
傅臻謄沒有拒絕,很快在銀行外停車,許嫣桑拉開副駕駛的門走出去,傅臻謄看了眼外面,路燈不太亮,周圍黑乎乎的,他便也下了車,陪她一起去atm機。
銀行卡沒有密碼,許嫣桑插入第一張卡,大伯傅國良給的。
餘額,六十萬。
許嫣桑手一抖,又插入第二張卡,二叔傅國經給的。
餘額,三十八萬。
第三張,傅國渡給的裝修錢。
餘額,六百萬。
許嫣桑麻木了幾秒,推開門走出去,傅臻謄問,「錢多嗎?」
許嫣桑點了點頭,多,多的燙手。
她沒有一絲猶豫,把銀行卡塞進他手裡,「大伯給了六十萬,二叔給了三十八萬,你爸給了……六百萬。」
看他們家給紅包,讓她有一種錯覺,好像錢不是錢,只是一串數字而已。
傅臻謄拿著銀行卡,皺了皺眉,有些不滿,「二叔才給了三十八萬?」
打發叫花子呢。
許嫣桑:才???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她最終還是把嘴裡的話忍了回去。
不是一個教育體系的,對錢的概念大概不一樣。
傅臻謄把三張銀行卡又遞給許嫣桑,「這是他們給你的,給你就收著。」
許嫣桑打死也不敢收,「六百多萬呢,你可別鬧。」
她算什麼東西啊,收人家六百多萬。
傅臻謄不容拒絕的把銀行卡塞進她的口袋,「這是我們兩人的共同財產,共同財產放在你那裡,有什麼不行的?我手鬆,我管錢肯定很快就花光了。」
許嫣桑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拿這些錢,只是保管也不行,她還要再塞回去,卻聽到傅臻謄幽幽的問,「你是不是還打算以後跟我離婚,所以才不想跟我牽扯太多財務的?」
他垂下眼,似乎有些傷心,「我們之間,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你說你會負責,我以為,我們就算達成共識了,以後互相包容,白頭偕老,可你卻連我們的共同財產都不願管理……你準備敷衍完了這段時間,接著離婚嗎?」
許嫣桑:……?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他好像在控訴自己是個大渣男。
可是發生那種事,正常來說不是女的吃虧嗎?好吧,把他的性取向算在裡面,誰吃虧也沒法說,這就不是個正常案例。
許嫣桑解釋道,「我不是打算跟你離婚,我是覺得我們之間畢竟是沒有感情的,事關錢,還是這麼多錢,最好分清楚點比較好……」
話沒說完,傅臻謄突然低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發生的太突然,許嫣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瞪大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傅臻謄也睜著眼,黑眸靜靜的看著她。
撲通,撲通。
不知道誰的心跳後知後覺的突然加速。
呼吸聲錯亂交雜,而這個吻清純克制。
良久,傅臻謄鬆開了她。
許嫣桑還沒回過神來,只聽到他說,「既然總要攜手過一輩子,不如我們試試,能不能處出感情來。」
許嫣桑呆呆的看著他,心想哪還用處啊,她挺有感情的。
轉念一想,他願意試著跟她產生感情,對她來說是好事啊,要真能產生感情,她可就求仁得仁了。
腦子亂糟糟的,而傅臻謄已經牽起了她的手,把她送進車裡。
車子繼續往前走,車裡氣氛一時安靜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