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川的目光死死盯住傅臻謄放在許嫣桑腰間的那隻手,半晌才移開視線,眼神中多了一絲陰冷,不過片刻便又被他壓了下去。
「正好看到你了,就過來打個招呼。」周牧川對許嫣桑笑笑,關心的問,「你怎麼來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許嫣桑如今對他敬而遠之,「我身體挺好的。」
她的淡漠讓周牧川心裡有些不悅,他目光又落到陳喬身上,詢問,「你把這孩子收養了?」
他那天在婚禮上似乎見過這個孩子。
許嫣桑實在是不覺得跟他有什麼好聊的,也不想回答他的任何問題,便只神色淡淡的道,「這跟你沒關係。」
說罷,她主動抓住了傅臻謄的手腕,低聲道,「我們走吧。」
傅臻謄轉身的時候,趁她不注意,故意瞥了周牧川一眼。
渣渣,你已經是過去式了!
周牧川心裡湧上幾分慍怒,突然冷聲開口道,「嫣桑,你跟著他,他能給你什麼?一個小銷售,再怎麼厲害,也就那麼點工資,他能掙多少?十萬?一百萬?你以前一件禮服就幾十上百萬,看看你現在過得什麼日子!」
許嫣桑腳步頓住,轉頭看著身後的男人,覺得挺好笑的,「周先生,我們都離婚了,離婚的時候鬧成那樣,你現在跟我說這種話,這算什麼?如果你想嘲笑我離了婚不如以前過得好,那我可以告訴你,相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錦衣玉食,我更喜歡現在每天粗茶淡飯普普通通。」
周牧川不屑冷笑,「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這世上沒有女人會不喜歡金錢。」
許嫣桑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當初還沒離婚的時候,她費盡心思都沒能讓他多跟自己說一句話,如今離了婚,她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他卻又像甩不掉的跳蚤一樣,時不時出現在她面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可不相信他會突然回心轉意,他對秦思思的愛比金堅,她早已經領教過,絕不會做這樣的夢。更何況,就算他真的回心轉意,她也只覺得可笑。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她不會再要。
這一刻,她只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甚至連表面的和平都不願意裝下去,抓起傅臻謄便要走。
可沒想到,傅臻謄的手輕輕覆蓋住她的,沒動。
然後輕輕的把她的手拿開了。
許嫣桑愕然的看著他,只見傅臻謄大步走到周牧川面前,他比周牧川高半個頭,健壯的身材把周牧川襯的像個弟弟,周牧川眼神一冷,正要說話,冷不防被傅臻謄抓住了衣領。
周牧川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陰沉沉的警告,「放手!」
傅臻謄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只神色淡淡的看著他,「你問我能給她什麼,我能給她尊重和信任,我能在她被世界背棄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站在她身邊,保護她,照顧她,我能不顧後果的為她付出,我的一切都能給她,你能嗎?」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慢條斯理,仿佛一隻蟄伏不動的野獸,在面對前來胡鬧的小動物的不以為意。
可是周牧川卻聽的雙目赤紅,因為傅臻謄這些話,像是一萬根針,直接扎中了他最難以承認的那一部分。
那就是,他對許嫣桑真的沒有那麼好!
什麼尊重信任,什麼全部都可以給她,他一句都沒有做到過。
他心裡怨恨不已,更是難以面對,猛的出拳朝著傅臻謄臉上砸了過去!
他的動作迅猛,可傅臻謄反應更快,抬手便抓住了周牧川的胳膊,周牧川的力道在半空中泄了下去,他的眼神陰冷的可怕,「不愧是做銷售的,這張嘴確實能說,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你算個什麼東西!」
傅臻謄微微一笑,語氣似乎帶了一點驕傲,「我不算什麼東西,但我是她的丈夫,而你,只是個前夫。既然是前夫了,就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整天跑出來蹦躂,讓人膈應。好的前夫,就該跟死了一樣。」
「姓傅的!」周牧川再也忍不住,瘋了一樣揮拳,誓死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可惜他雙手都被傅臻謄壓制著,再大的怒氣都無法把拳頭砸過去。
傅臻謄緊緊扼制住他的手,低頭,以許嫣桑聽不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離她遠一點,如果你想相安無事的話。」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可是語氣里透出的一絲冷血霸道,卻讓周牧川動作一頓。
周牧川莫名的覺得後背發毛,但是想到對方的身份,又覺得對方不過虛張聲勢,哼了一聲道,「你……你不過是個小銷售,還敢威脅我?」
傅臻謄淡淡一笑,「看來之前周家在商場上被圍追堵截,你還沒長記性。」
周牧川臉色猛然一變。
傅臻謄卻已經鬆開了他,下巴抬了抬,提醒道,「你的新婚妻子來了,這場面你自己解釋,別沾惹嫣桑。」
他抬眼,掃了不遠處的秦思思一眼,轉身抓著許嫣桑的手腕,帶她離開了。
許嫣桑整個人呆呆的,她其實並不是木訥或者呆愣的性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跟傅臻謄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輕而易舉就被他的舉動打的措手不及。
她有些好奇的問,「你剛才跟周牧川說了什麼?」
最後他們倆的聲音壓得很低,她什麼都沒聽到。
傅臻謄聞言輕笑,「只是讓他離你遠一點而已。」
說完,他又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沒有異樣神色,才悄悄鬆了口氣。
許嫣桑說,「他那個人很自負,聽不進去別人的話,你跟他說那些也是白費力氣。」
她就差把周牧川聽不懂人話掛在臉上了。
傅臻謄因為她的反應而有些難以言喻的竊喜,本來還擔心她會怪他多管閒事。
他看著她,聲音溫柔起來,「沒事,說一次不聽,那就多說幾次,說的多了,他總能記住的。」
當然,再多說幾次的後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
許嫣桑心裡感動極了,阿謄他只是個普通人啊,卻為了她跟周牧川這樣身份的人正面對上,多少對他事業有些影響的吧?
想到這,她忍不住感動道,「姐妹,你這樣真的好man啊,比趙昭man多了。」
啊他要是個男的,她肯定就要愛上他了!
不對,這樣說不太對,應該說他要是喜歡女的,那她不介意跟他假戲真做啊。
可惜啊可惜。
傅臻謄臉上的笑容凝滯了片刻。
姐妹,又叫他姐妹。
在她眼裡,他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娘娘腔?人妖?
傅臻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把那些可怕的念頭趕出腦海,正要開口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就看到許嫣桑正蠢蠢欲動的看著自己。
那表情,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又有顧慮不好開口的樣子。
傅臻謄不希望她跟自己見外,希望她有什麼就說什麼。便放柔了聲音問,「怎麼了?有話可以直說。」
許嫣桑受到了鼓勵,輕咳一聲,湊近他,好奇的問,「阿謄,你是0還是1啊?」
看到傅臻謄瞬間變了的臉色,她連忙擺手,「你不願意回答也沒關係,我就是一時好奇問問,要是冒犯到你了你就當沒聽到。」
實在是他和趙昭給人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她才會好奇的。
趙昭是0她知道,傅臻謄卻不好猜,有時候他溫柔體貼的像0,有時候又霸道的像1。
她已經好奇很久了,但是一直沒敢問。
這會兒也是趁機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而且她覺得和阿謄認識這麼久了,兩個人不出意外以後都要一塊過日子了,問這種問題應該不算越界。
只不過她瞧著傅臻謄陰晴難辨的神色,估摸著自己應該還是冒犯到了他。
「那個啥,不方便說也沒事……」許嫣桑尷尬的摸摸鼻子,找補道,「害,人嘛,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找到真愛。」
傅臻謄臉色僵硬,艱難的「嗯」了一聲。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這就是。
本來用作接近她的理由,成了正中他心臟的迴旋鏢。
早知道用別的藉口了,身無分文流浪街頭求收留也行啊,他怎麼就聽了那幾個狐朋狗友的挑唆,以gay的身份接近她了呢?
這是他此生做過最失策的事,沒有之一。
傅臻謄心塞的不行,又不敢當著許嫣桑的面掛臉,便把許嫣桑和陳喬送回去之後,一通電話把當初給他出餿主意的幾個狐朋狗友叫了出來,「都出來,請你們喝酒。」
另一邊,醫院內。
周牧川看著許嫣桑和傅臻謄攜手離開,臉色陰晴不定,就在這時,秦思思走了過來,她剛才正好看到傅臻謄把周牧川摁住的一幕,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但面上依舊溫婉,問,「牧川哥哥,剛才怎麼了?」
周牧川收回目光,沉聲道,「沒事。」
秦思思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失望,她以為牧川哥哥會跟她解釋的,畢竟剛才許嫣桑就站在這裡,她不想誤會,可這麼巧合的事,她多想也很正常吧?
他明明知道她看到了,卻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嗎?
秦思思不甘心就這樣被糊弄過去,又試探的道,「我剛才好像看到嫣桑姐了,離得遠,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許嫣桑,周牧川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剛才被傅臻謄壓制住的場面,他從沒這麼丟人過,而且還是當著許嫣桑的面!
再加上傅臻謄說的那些話的內容……
周牧川臉色鐵青,咬著牙道,「你看錯了。」
頓了頓,他轉過頭看著秦思思問,「茉莉怎麼樣了?」
這麼明顯的轉移話題,秦思思豈會看不明白。
但是周牧川不想再提,她只能暫且把心裡的不滿壓下去。
「已經在動手術了。」秦思思把剛才的情況一一說出來,「醫生說傷到了頭部,後腦有一塊淤血,需要動個小手術,至於其他的都是外傷,對了,小腿也骨折了。」
周牧川目光陰沉著,沒說話,秦思思猜不出他在想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道,「茉莉太可憐了,她才只有十歲,我本來以為帶她來周家,會給她一個嶄新的人生……早知道咱媽是這樣,我還不如不帶她過來。」
周牧川聞言,輕輕把她擁在懷裡,半晌道,「你沒錯,你只是心地善良,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你沒做錯什麼,是我平時太縱著媽了,讓她如今越來越無法無天。」
他忘不了之前下樓看到趙佳麗毒打茉莉的場面,那場面與三年前一般無二。他突然意識到,他一直以來對母親還是太縱容了,不管她做了什麼,他永遠都在給她收拾後路,才讓她越來越肆無忌憚。
欺負許嫣桑和秦思思就算了,在家裡耀武揚威他也不會管,可差點打死茉莉,這件事給他敲響了警鐘。
他不希望三年前的事情再重演,如果今天他不是恰巧下樓阻止了她施暴,只怕茉莉今天就要交代進去了。
周牧川越想越後怕,之前還只是打算跟趙佳麗談談秦思思的事,現在卻覺得,或許將她暫時隔離開一段時間為好。
她不能總是無法無天。
想到這,他問秦思思,「茉莉的手術要多久?」
秦思思回道,「差不多三個小時吧。」
周牧川點點頭,「你在這陪著她,我回去一趟。」
秦思思有些擔憂,拉住他,「牧川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周牧川心頭一軟,笑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安撫道,「我去處理些事情,等我回來。」
秦思思只能點頭,看著他離開。
天上仙會所,傅臻謄坐在最頂層的包廂里,白朗第一個來的,一推門,一個水晶酒杯就直衝著他的面門撲了過來,白朗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開,那水晶杯直接掉到了地上,他忍不住罵了一句,「媽的,誰幹的,有病啊?」
一抬頭對上傅臻謄冷冷淡淡的黑眸,他瑟縮了一下,「傅哥,你欲求不滿別來折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