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嫣桑下了車,看到齊夢蹲在保安室的外面,身上背著大大的書包,整個人都埋在膝蓋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正在哭。
她心裡有些擔憂,走過去道,「齊夢,我來了。」
這個小姑娘也是命苦,攤上齊鑫那樣的爸爸,早早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不說,還被齊鑫連累,遭受了惡意的校園霸凌。
現在又找不到媽媽,她心裡一定很無助。
她才只有十歲啊。
齊夢從臂彎里抬頭,眼睛紅腫著,臉上掛著水痕,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樣,看著許嫣桑,哽咽道,「姐姐,我好擔心我媽媽……」
許嫣桑遞過去一張紙巾,「別怕,先擦擦淚,然後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們會幫你想辦法的。」
齊夢偷瞄了一眼許嫣桑身後的傅臻謄,見他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心裡鬆了松,擦了擦眼淚,主動說起這幾天的情況。
許嫣桑和傅臻謄傾聽的中途,也好幾次針對她的話提出疑問,很快就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原來,齊夢的媽媽自從跟齊鑫結婚之後,就一直在家裡做全職太太,後來婚姻遭遇變故,她和齊鑫離婚,為了彌補她們娘倆,鄭青青在齊鑫的要求下,對齊夢母女進行了一系列補償。
離婚之後,齊夢母女拿到了全款的房子,車子,齊夢的媽媽也找到了一份收銀員的工作,她雖然是碩士畢業,但是畢業就結婚,連續多年在家裡,沒有半點社會經驗,只能找到收銀員這樣的工作。
過的很辛苦,但是母女倆都很知足。
齊夢平常下午放學之後,都會去她媽媽打工的超市,在那裡一邊寫作業一邊等媽媽,這是齊夢媽媽的要求,她下班晚,怕女兒一個人回家會遇到危險。
可是從昨天開始,齊夢就找不到她的媽媽了。她放了學,去媽媽打工的超市,裡面的工作人員卻告訴她,她媽媽一整天都沒來上班。
齊夢以為媽媽身體不舒服,請了一天假,便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家,可是家裡也沒有。
齊夢急壞了,到處尋找,可一直找到半夜,都沒有找到人。
她沒辦法,只能蜷縮在小床上,先睡覺了。
可其實她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在漆黑的夜裡,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她害怕,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有和媽媽分開過。媽媽就是她的保護傘,即便是爸爸媽媽離婚,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媽媽也一直好好的照顧著她。
可現在,媽媽突然就不見了。
她心裡默默地祈禱,希望明天一睜開眼,媽媽就出現在面前,只要能讓她如願,她以後絕對不會再惹媽媽生氣了。
可是她一夜沒睡,一直到太陽升起的時候,媽媽還是沒回來。
她想哭,又覺得沒有媽媽在,哭給誰看呢。把眼淚咽了回去,她洗了把臉,去了學校。
寄希望於下午放學能在超市里找到媽媽。
可媽媽還是沒出現。
齊夢的世界崩潰了,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遇到這種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後來她想起嫣桑姐姐留給她的號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打了過去。
許嫣桑聽完齊夢的訴說,心裡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毫無意問,她的媽媽是個很疼女兒負責任的好媽媽,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好媽媽會把年僅十歲的孩子丟下兩天?
甚至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八成……出事了。
她看向傅臻謄,傅臻謄的面色很平靜,只道,「先把她帶回去吧。」
許嫣桑反應過來,她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只是不想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許嫣桑默默的點了點頭,蹲下來對齊夢道,「姐姐幫你找媽媽,你先跟姐姐回家,好嗎?」
齊夢充滿希望的看著她,眼神帶著孩童的天真,「姐姐,你能找到我媽媽嗎?」
許嫣桑點點頭,「我會盡力的。」
齊夢終於放下心來,她熬了兩天,早就熬不住了,剛上了車就睡著了。
傅臻謄把她們送回家,然後對許嫣桑道,「我去趟派出所。」
許嫣桑問,「要不我也去吧?」
傅臻謄搖頭,聲音低沉有力,給人一種信得過的沉穩感覺,「你在家陪著齊夢,她太小了,身邊不能離人。」
許嫣桑只好點了點頭,目送著傅臻謄離開,她輕嘆了口氣,又麻煩他了。
現在只希望,齊夢的媽媽能好好的,千萬別出大事。
要不然,她真的無法想像,齊夢一個才十歲的小姑娘,要怎麼過下去。
傅臻謄一個小時之後才回來,回到家第一句話就是讓許嫣桑安心,「警方現在正在排查監控,最遲明天就會有結果了。」
許嫣桑之前還擔心警察不給立案,直到這會兒才終於鬆了口氣。
「但願能找到人吧。」
傅臻謄沒說話,只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閃過了一絲異樣。
警察那邊沒那麼快出結果,而黃助理十分鐘之前給他的回信說,看到齊夢的媽媽被綁上了一輛麵包車。
但是再往後也不好定位了,麵包車車牌是假的,車上的人都帶著面具。
他怕許嫣桑跟著擔心,才沒有說這些。他的人已經在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這一夜,註定許多人難以成眠。
周家,秦思思剛從外面回來,就被趙佳麗叫住了。
她還穿著今天敬酒的小禮服,紅色的錦緞面料把她襯托的像是一隻紅蝴蝶,精緻又好看。
趙佳麗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臉色不悅的看著秦思思,「外面活都幹完了?」
秦思思委屈的紅了眼,她是今天的新娘子,又是懷胎四個月的孕婦,可是剛結完婚,趙佳麗竟然就逼著她去打理院子的草木。
她弄了好幾個小時,手上都起了厚厚的一層泡,從小到大她就沒吃過這樣的苦。
「媽,我都修剪完了。」她不敢跟趙佳麗甩臉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趙佳麗看了她一眼,高高在上的鼻孔看人,「你也別怪我嚴苛,嫁進我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一個兒媳婦,多干點活是為你好,你要識抬舉,知道嗎?」
秦思思現在只想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不管趙佳麗說什麼,她都直點頭,「媽說的是。」
趙佳麗對她的態度勉強滿意,「知道就行,再去廚房把那些食材處理了,明天早上我要吃牛油果奶昔還有三明治,若棠要吃蒸芋頭和銀耳紅棗湯,牧川吃的簡單,隨便弄點油餅就行了,但他喜歡吃剛做好的,就麻煩你今晚辛苦些了。」
秦思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讓她剪了三四個小時的樹枝,現在還要她一大早和面,給他們一家人準備早飯?
她是嫁進周家,可不是賣給周家做奴隸了!
咬了咬唇,她低聲開口,近乎懇求,「媽,我現在很累,明天早上的飯讓阿姨做好不好?」
趙佳麗冷冷的看著她,毫不留情,「不行,必須你親自做,要不然怎麼顯出你的誠意?」
秦思思委屈都要哭出來了,她才結婚第一天,為什麼要被這麼折磨?
她咬了咬牙,又繼續苦苦哀求,「媽,我現在手都伸不開,真的做不了飯,要不改天……」
趙佳麗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看的秦思思心裡莫名其妙的發毛,她裝作無事的模樣問,「媽,怎麼了嗎?」
趙佳麗聲音淡淡的問道,「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準備怎麼處理?」
秦思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角落裡蹲著的茉莉的時候,才終於把這個孩子想起來,之前婚禮結束,另一個孩子就自己走了,她為了在周牧川面前刷好感,特意把茉莉帶了回來。
沒想到周牧川婚禮一結束,人就消失了。
她也把茉莉拋到了腦後,直到現在才終於想起來。
她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說,「媽,我看這孩子可憐,想著我生孩子還要一段時間,不如就先把她收養了吧?」
趙佳麗聽到這話,手裡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厲聲斥責道,「收養?你這是跟我商量的態度嗎?我聽說你連全套手續都走完了,我要是沒發現,是不是自己多了個孫女都不知道呢?」
秦思思連忙搖頭,聲音輕柔的道,「媽,您誤會我了,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我看你到現在還死不悔改!」趙佳麗咬牙切齒的道,「去給我跪祠堂!跪三天三夜!」
秦思思嚇得小臉一白,直到這時候,她才終於反應過來趙佳麗今天反覆折磨她的原因。
原來竟然是為了那個收養的孩子?
可是許嫣桑收養孩子的時候大家都稱讚她善良有愛心,怎麼輪到自己了,一個重視她的人都沒有?
秦思思思緒一時有些亂,可她很快就抓住了關鍵點,那就是趙佳麗不喜歡也不歡迎這個從福利院領回來的女孩。
她要是再多管這個女孩,趙佳麗會更煩她的。
想到這,她連忙道,「媽,是若棠讓我把這孩子接回來的,我其實並不……」
話沒說完,就被周若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你胡說八道什麼?這關我什麼事?不要血口噴人!」
秦思思愣住了,「就是你讓我去的啊,而且地址都是你找到的,我是按照你的……」
周若棠偷偷看了一眼母親,見母親臉色已經鐵青,她慌忙否認,「說了跟我沒關係,你還敢當著我媽的面撒謊!」
秦思思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那天說好了的,有什麼事,她周若棠一力承擔!
現在她被趙佳麗逮住刁難,周若棠卻連半句話都不幫她說?
周若棠不光不敢幫秦思思說話,甚至待下去都不敢,起身就上樓了。
秦思思瞪著她的背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趙佳麗冷冷的道,「明天就把那雜種給我送走,從今天開始,你去周氏祠堂待著,一個月後再出來!」
秦思思腿軟了一下,這個懲罰意味著什麼?
送走那個小雜種不難,大不了再扔回福利院去,可是讓她在祠堂待一個月?
周家的祠堂她進去過,裡面很大,裝修豪華,可再怎麼豪華,她也不想在那裡面關一個月啊!
她正要求饒,就看到周牧川從外面走進來,她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連忙撲到周牧川面前,抱著他的胳膊,一臉的悲痛絕望。
「牧川哥哥,我不想去祠堂,我好害怕,在那裡待一個月,我會死的!」
周牧川剛進門,聞言腳步頓住,眉頭微擰的看向趙佳麗,「媽,你為難她做什麼?她都懷孕了。」
趙佳麗看到他,臉色也沒有好轉,一想到今天這場本該萬眾矚目的婚禮,卻因為秦思思辦的蠢事,讓周家淪為了全北城的笑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膽子越來越大了,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敢隨隨便便把野種帶回來,還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承認她收養那雜種,北城的豪門會怎麼想我們?周家的名聲在北城一向是最好的,結果卻被她全搞臭了,你妹妹馬上就要準備相看結婚對象了,現在哪還有有名有姓的豪門願意跟我們往來?」
趙佳麗寒著臉看著周牧川,大有他敢在說一個字就把他也扔去祠堂的架勢。
周牧川順著趙佳麗的手指,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女孩。
他認得這個孩子,跟許嫣桑沒離婚的時候他也去見過這個會被自己收養的孩子。
他想起今天在婚禮上看到許嫣桑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慶幸的,幸好她來了,幸好她還重視他,她要大鬧他的婚禮也沒關係,他想看到她的在乎。
可沒想到,她卻是為了這個孩子去的。
他跟秦思思已經結婚了,秦思思懷了他的孩子,不出意外,他這輩子沒有回頭路了。
那這個孩子就會是他和許嫣桑之間,唯一僅存的紐帶,說不定,哪一天,還能利用這孩子跟她……
周牧川收回了思緒,看著母親道,「媽,茉莉我要留下。」
趙佳麗以為自己聽錯了,揚起了聲調,「你說什麼?牧川,你瘋了?秦思思想不通,你也想不通嗎?才剛結婚就領養孩子,別人會認為這是你的私生子,外面的傳言只會更過分!」
周牧川搖搖頭,「我不在乎,但是這個孩子我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