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

  最近天氣不是太好，墓園的路並不好走。

  外面涼颼颼地，吹著人有點涼。

  樂檸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點，深呼吸了一下才拉著周燃往上走。

  其實樂檸來找她媽的時間少，她並不是一個會一直活在過去悲慘世界裡的人。

  從接受她媽媽離開後，樂檸整個人就變得冷漠了很多。

  她沒表現的太難受，漸漸地時間也就過去了，除了每年她生日以及她忌日那天會來看看之外，樂檸很少過來。

  這一次，也是頭一回帶其他人過來。

  她抓著周燃的手緊了緊，輕聲道：「其實我媽好溫柔的。」

  周燃「嗯」了聲：「能想像出來。」

  說話間隙，樂檸停在了一個墓碑面前。

  周燃低頭一看，看清楚了墓碑上的照片。五官端正，眉眼溫柔，透過照片看，還能感受到她那雙眼睛下的柔和。

  他側目，看了下旁邊的人。

  樂檸和她媽媽長得有點像，她有七分像母親，三分和唐光遠相像。

  她母親也是個大美人，是溫婉的那種類型。

  樂檸拉著周燃在面前站了會，才輕聲說：「媽，來看你了。」

  她眼睛彎了彎，指著旁邊的周燃道：「這是我男朋友，叫周燃。」

  說完，她一笑：「周隊長，打個招呼吧。」

  「……好。」

  周燃禮貌地喊了聲，介紹了自己。

  他說話時候神色正經，一點都不像是日常和樂檸相處時候的流氓模樣，還讓人挺驚訝的。

  周燃沒停留多久，便把時間讓給了樂檸。

  「我去那邊等你，陪陪伯母。」

  「好。」

  看著周燃走到另一側等著，樂檸這才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她盯著墓碑上溫柔的人看了會，才輕聲道：「媽，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

  「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呀。」

  多年前，樂檸被周燃拒絕的最狠的一次，還是沒忍住哭了。

  她一個人跑來墓園，待了大半天，和她媽說了半天周燃的壞話才解氣。

  也是那個時刻，回去後樂檸便沒再苦苦追著周燃了。

  她也是有自己小傲氣的。

  想著，樂檸輕笑了聲：「上次跟您說，我這輩子肯定不跟這個人在一起，好像做不到了。」

  她眨了眨眼，抿了抿唇說：「誰讓我和您一樣呢，太死心眼了對不對，舅舅每次訓我，就說我跟你一模一樣，認準的人和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但就是想想以前的事情，總覺得還是有點不開心。」

  「好像……有個結，一直沒打開，也打不開。」

  樂檸很久沒來墓園了。

  這會難得來一趟，明明沒準備很多話要說，可一張嘴，那些話就不由自主地蹦了出來。

  她絮絮叨叨的，也不怕被嫌嗦，從周燃說到唐光遠，再提到阮秋她們幾個朋友，算是把近期的事情都給徹徹底底交代了一遍。

  ……

  樂檸過來時候，周燃還站在原地沒動。

  他低頭，看著樂檸紅了的眼睛，伸手輕輕碰了下：「現在想去哪兒。」

  樂檸眨了下眼睛，仰頭看著他：「你今天不忙？」

  「嗯。」

  周燃握著她的手放入自己口袋裡：「不忙，今天陪你。」

  聞言，樂檸一笑。

  「我也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周燃一怔，沉默了片刻道：「那跟我走？」

  「好。」

  樂檸完全相信周燃。

  從墓園離開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樂檸上車後還看到不少唐光遠打來的電話和信息。

  她給回了一句，便直接把手機靜音了。

  周燃側目看她，低聲道：「距離有點遠，先睡會。」

  「啊？」樂檸愣了下，「去哪兒啊？」

  周燃低眸一笑：「先保密，晚點就知道了。」

  「……哦。」

  樂檸笑了笑，轉頭看向窗外。

  墓園這條路來的人一直不多，更別說是這個季節和這個時間點，一路上看不到幾輛車，連房子都沒有，特別特別的空曠，只有逐漸亮起的路燈把這一片照亮著，在這個冬日添了一絲絲溫度。

  樂檸醒來時候，車子還沒停下，但隱約的，能看見光了。

  樂檸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了聲：「到了嗎？」

  周燃應了聲：「差不多。」

  「嗯？」

  樂檸睜開眼，看著外面怔鬆了幾秒：「這是哪兒？」

  周燃低眸一笑：「看看那邊。」

  樂檸順著他手指指著的方向，一點不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她眨了眨眼，意外又驚喜：「這裡是……那個滑雪場？」

  距離市中心不遠處的幾百公里之外，有個很有名的滑雪場。

  應該也不能說是滑雪場，這裡還有溫泉，純天然的，特別有名。

  冬天了，大家都喜歡這種娛樂活動。

  樂檸也想過很多次，但周燃太忙，約阮秋吧，阮秋那段時間忙著折騰新劇本，季初初要上班，所以拖著拖著，她誰都沒約上。

  她側目看向周燃，張了張嘴：「……怎麼突然帶我來這兒了？」

  周燃沉沉地應了聲：「不想來？」

  樂檸失笑：「那倒是沒有。」

  她停頓了下，故意道：「周隊長，帶女朋友來泡溫泉，你是不是意圖不軌啊。」

  周燃：「……」

  說實話，如果樂檸不說，他還真沒想要做什麼。

  現在一提起來，周燃還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想。

  他側目，借著暖橘色的光低眸看著她。

  他一直知道樂檸長得漂亮，是那種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吸引人的明艷。

  從高中開始，樂檸就是學校有名的人物，不過那會小，沒長開，但也招不少人惦記。

  周燃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的樂檸，滿臉膠原蛋白，臉還有點肉，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特別嬌俏可愛。

  冬天時候，每次跑來給自己送水，都把水給捂的熱乎乎的。

  手指和鼻尖凍的通紅，卷翹的睫毛顫顫的，緊張又大膽的看著自己，把水往自己懷裡塞。

  明明拒絕過很多次，也叮囑過她很多次，不要跑一棟樓來送水，他不需要，但樂檸就是不聽。

  想著，周燃無聲的彎了下唇角。

  「你笑什麼？」

  樂檸狐疑看他。

  周燃「嗯」了聲，目光落在她紅唇上：「我明天休息。」

  「啊？」

  周燃言簡意賅說：「我們明天在這滑雪，晚上再回去。」

  聞言，樂檸眼睛亮了起來。

  「真的嗎？」

  她震驚地看著周燃：「你終於要休假了啊？」

  周燃：「……」

  他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是多久沒休假了？」

  樂檸沉思了幾秒，認真道：「很久了吧？」

  「你自己沒感覺嗎。」

  周燃太忙了，這是樂檸這段時間的認知。

  除了之前忙案件之外，他這段時間基本上也是早出晚歸，偶爾周末休息，也總是一個電話就又回去了。

  樂檸對他們這種職業不得不表示佩服。

  果然是為人民服務，真的完全沒有了自由。

  想著，她幽幽問：「周燃。」

  「你說。」

  周燃正在找停車位，兩人這會已經到要入住的酒店了。

  樂檸抿了抿唇，低聲問：「你還沒說，你怎麼高中畢業後就選了警校啊。」

  她到現在還很好奇。

  周燃沒馬上回應，停好車之後，他把車內的燈光打開，低頭看著樂檸，順手把她安全帶給解開。

  「真忘記了？」

  「什麼？」

  周燃捏了捏她的臉，目光沉沉道：「警察制服好看，忘了？」

  樂檸：「……」

  這倒是沒有。

  她記得上次自己問的時候，周燃也說過。

  只不過這個答案真的太糊弄人了，樂檸才不信。

  就因為好看就去了嗎，明明軍人的制服更好看啊。

  想著，她瞥了眼周燃。

  恰好撞上他幽深的目光。

  「你幹嘛這樣看我？」

  周燃被她這迷糊的腦子給氣笑了：「沒事。」

  他伸手揉了下，嗓音沉沉道：「下車，我們去辦入住。」

  「哦。」

  下車後，樂檸才有時間打量眼前這個地方。

  她眯著眼看了下，發現是很有名的一家網紅酒店。

  之前在不少關注人微博上看到過，樂檸還點讚了。

  她眨眨眼，沒記錯的話這酒店裡面的設施很好。

  酒店內就有小型滑雪場，當然更重要的是裝修，特別特別日式風，很適合拍照。房間內還有單獨的溫泉池子，漂亮又溫暖。

  在這種房間裡入住，一整天不出門應該也無所謂。

  「你怎麼帶我來這個酒店？」

  她攏著自己衣服，走在周燃側邊小聲問。

  周燃低「嗯」了聲，摸了下她的手：「冷？」

  「一點點，我們快進去。」

  周燃捏了捏她手心，把自己的溫度傳了過去：「好。」

  兩人進了酒店大堂。

  這會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排了一會隊之後才輪到的樂檸他們。

  周燃把身份證遞了過去，樂檸突然一跳，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周燃只預定了一個房間，那他們是不是要睡一起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情侶出來玩，定兩個房間的才是傻子吧。

  「你身份證呢？」

  「啊？」

  樂檸乖乖送上。

  看著前台工作人員的操作，樂檸拉了下周燃衣服，小聲問：「你訂了兩個房間啊？」

  周燃點了下頭。

  樂檸：……

  鋼鐵直男周燃，沒跑了。

  突然，耳側傳來一道笑聲。

  樂檸微窘，還沒來得及抬頭，周燃便傾了下身子，往她這邊靠過來。

  她耳朵敏感，稍微碰一碰就能紅，更別說是男人灼熱的呼吸聲落在上面。

  片刻功夫，耳廓便紅了起來。

  周燃看著她耳朵變化，壓著聲音問：「失落？」

  樂檸：「……什麼失落？」

  「現在還能換，一間房。」他低低一笑，聲音酥酥麻麻地：「想換嗎？」

  恰好此時，服務員把其中一張房卡遞了過來：「周……」

  話還沒說完，樂檸生氣的把卡給順走，惡狠狠丟下一句：「我先去休息了。」

  周燃看著她氣鼓鼓的背影，無奈又寵溺的捏了捏眉骨，對著工作人員歉意一笑。

  「抱歉。」

  工作人員笑著搖搖頭：「你女朋友長得很漂亮。」

  「謝謝，我知道。」

  工作人員看著面前男人，只覺得說到女朋友時候，這人眉眼間都是溫柔。

  她回過神來，連忙說：「這是您之前預定的滑雪，卡先給您，明天直接拿卡過去就好。」

  「謝謝。」

  周燃轉了一圈，低聲問：「請問一下，這邊哪裡有化妝品之類的東西賣？」

  工作人員一愣，連忙指著說：「那邊有個店，東西比較齊全。」

  這一邊都是旅遊勝地，來泡溫泉滑雪的人很多，周邊設備也齊全。

  賣什麼的都有。

  周燃頷首：「謝謝。」

  樂檸惱羞成怒到房間後才發現，這房間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這房間……她看了眼，很大很大。

  從外面往裡面走，一眼能看完的不多。

  她挑了挑眉，走到裡面才發現……還真是兩間房，只不過是在大套間裡面，不是分開的那種。

  樂檸噎了噎，突然更生氣了。

  周燃就是故意的，故意逗她玩，這人真是……

  正想著，手機一震。

  樂檸低頭一看，是周燃發來的消息，幾張照片。

  周燃：【要哪個比較好？】

  樂檸放大那幾張照片，眼眸閃了閃。

  她抿了抿唇，不假思索的給周燃打了個電話。

  「怎麼了？房間裡冷？」

  「不是。」

  樂檸感受著房間裡的溫度，低聲問：「你故意氣我上來的？」

  「沒有。」

  樂檸哼了聲：「你去哪兒了？」

  周燃看了眼：「在外麵店里，太冷了，別出來。」

  「……哦。」

  周燃看了眼面前的卸妝水，皺了皺眉：「沒有你常用的那款，現在要買哪個？」

  樂檸笑了下，忍俊不禁問：「你知道我常用的是哪款？」

  「嗯。」

  這一下，輪到樂檸震驚了。

  「你怎麼知道？」

  周燃頓了頓，沉聲道：「我看你用過幾次。」

  樂檸：「……」

  她沒想周燃連這種自己從不涉足的東西都會留意。

  「啊……」

  她頓了下：「那就那個紅色瓶子的吧，貝德瑪將就一下。」

  「嗯，還要什麼？」

  「卸妝棉。」

  「好。」

  周燃停頓了下：「洗面奶呢，明天還化妝嗎？」

  樂檸：「當然要。」

  她突然哀嚎了聲：「你幹嘛提前不說要出來啊，這全要買，太費錢了。」

  周燃笑了笑：「我買，不讓你花錢。」

  樂檸臉紅了紅，往床上一躺，小聲嘟囔著：「當然是你買，你再給我看看化妝品之類的有什麼。」

  「嗯，電話先掛了。」

  打電話沒法拍照。

  「好。」

  掛了電話後，樂檸收到了周燃發過來的不少照片。

  基本上算是把店內所有東西都給拍了一遍。

  樂檸對化妝品要求雖然不是很高很高，但一般的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讓周燃一次一次做對比。

  這人除了「嗯」「好」「還要什麼」之外，基本上不拒絕她任何請求。

  樂檸看著兩人的聊天對話，有點難以想像……這麼一個冷峻淡漠的人，會站在這種店裡一次一次，不厭其煩的給她選化妝品，幫她做對比。周燃有時候雖然氣人，可他的那種貼心細膩，又是所有人都無法代替的。

  想著，樂檸伸出手點了點屏幕。

  樂檸：【還沒買好嗎？】

  周燃：【想我了？】

  樂檸：【嗯。】

  周燃一怔，給她回了個電話：「給你買睡衣。」

  他頓了下問：「酒店裡有泡溫泉的泳衣，你想要酒店的還是外面買的？」

  樂檸一愣，「啊」了聲：「哪兒有？」

  周燃言簡意賅提醒：「應該在溫泉池旁邊，你看看。」

  樂檸應了聲，往溫泉池那邊走去。

  一點不意外，她還真看到了。

  驀地，她想到了另一個重點。

  「你剛剛說你在哪兒啊？」

  周燃：「店裡。」

  「什麼店裡？」樂檸故意問：「周隊長。」

  她拉長著尾音：「你要給我買泳衣啊？」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隔著距離，看不見人，樂檸此刻偏偏能想到周燃的神色。

  指不定這人耳朵還紅了。

  雖然周燃表面上看著很淡定，但樂檸知道，兩人有時候親久了，他耳朵會紅，會不好意思。

  想著，樂檸忍俊不禁：「有什麼款式的，可以選一選嗎。」

  周燃：「沒什麼款式。」

  樂檸撇嘴：「那可真是遺憾了。」

  她故意說：「我的好身材那不是又要藏著了？」

  周燃眼皮一跳：「你還想穿出去？」

  「不行嗎？」

  樂檸哼哼兩聲：「好身材就要露出來不是嗎。」

  周燃那邊靜了幾秒，壓著聲音道：「不是。」

  樂檸：「……」

  「我看就好。」

  樂檸：「想的美。」

  她臉色緋紅：「你快點，別買了也行。」

  周燃低笑了聲，柔聲答應著：「好，馬上回來。」

  「嗯。」

  十多分鐘後，門鈴聲響起。

  門打開，周燃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無尾熊抱便撞過來了。

  他一頓，下意識伸手把人抱入了懷裡，到身上掛著。

  「怎麼了？」

  樂檸借著房間裡的光看著他，眼睫毛顫了顫：「沒怎麼。」

  她盯著周燃看：「你女朋友現在打算親你一下，可以嗎。」

  房間內燈光不亮但也不暗，在樂檸無聊時候，她還把香薰點燃了，這會房間裡的氛圍營造的正好。

  似有似無的香味傳來，勾引著人的思緒，衝擊著大腦，讓他們很自然的做些想做的事。

  周燃一怔，捏著她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不用問……」

  他含糊不清道：「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