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頓了下,眼睛睜得更大了:「我知道這是把扇子。��
而且還是把造型奇怪,且製作粗糙的扇子。
看這個粗製濫造的工藝,很像是出自於曾經為她修補長裙V領的某位絕美小裁縫之手。
「我的意思是,你從哪兒搞得這個?」林爾又問。
她明明看過他的行李箱,裡面確實沒有這個造型奇怪的玩意兒。
而且,扇子——確定是長這個樣子嗎???
「從大白鵝的身上。」謝衍這樣說道。
林爾:「?」
從哪兒???
因著他的這句話,林爾腦中殘存的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院子裡不是有孫老師養的大白鵝麼?」似乎是看到了她疑惑的眼神,謝衍晃了晃手裡的鵝毛扇子,又說一句,「我從它屁股上拔的。」
「……」
林爾莫名感覺自己的屁股也跟著疼了一下。
啞然片刻,她難以理解地問:「不是,你拔它的毛幹嘛啊?」
那大白鵝才是飛來橫禍,人家好端端地養在院子裡,又怎麼招他惹他了?
「做扇子啊。」謝衍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把手裡的鵝毛扇子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示給她看,「上來放東西的時候看見房間裡沒有風扇,覺得你可能會熱,就想著找東西做把扇子吧。」
林爾:「……」
所以就找大白鵝的身上去了。
在心裡同情完那隻倒霉的大白鵝,林爾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然後扯過小毛毯來,嚴嚴實實地蓋到自己屁股上,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下問:「那孫老師讓你拔了?」
謝衍「嗯」了一聲,表情看起來聽平靜:「當時我看見河馬在拔,然後我就去問了孫老師一句,我能不能也拔兩根。」
「……」林爾道,「孫老師怎麼說的?」
謝衍平鋪直敘地道:「他大手一揮,說拔,隨便拔。」
林爾:「……」
謝衍:「還問我需不需要他的幫忙,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幫我摁住它,讓我拔得更順暢一些。」
林爾:「……」
可真是個貼心的老師。
林爾盯著那白花花的扇子看,還是覺得自己的尾椎在疼,她忍不住又問一句:「你拔大白鵝的毛,那大白鵝就沒咬你嗎?」
那鵝怎麼看都不像是脾氣好的樣子啊。
「沒有。」謝衍在線答疑道,「它把河馬給咬了。」
林爾:「?」
這故事的發展就有點兒曲折了。
怎麼忽然又扯上賀寅了?
「它為什麼要咬河馬?」林爾非常費解地問。
謝衍繼續語氣毫無起伏地道:「因為河馬也拔了它屁股上的毛。」
「我知道,我剛才聽見你說了。」林爾特意點明了重點,「我問的是你和河馬都拔了它的毛,為什麼大白鵝只咬了他,沒咬你?」
謝衍:「哦,那是因為那隻鵝回頭的時候,我順手把手裡的鵝毛塞給河馬了。」
林爾:「……」
這也太損了吧?
怪不得從昨天晚上開始,那幾隻大白鵝就莫名其妙地跟賀寅較起勁兒來。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不得不說的人鵝孽緣啊。
有了熟悉的人在身邊,扇子也在扇著涼風,沒那麼熱了,林爾很快就沉睡過去。
睡到半夜,林爾醒了一次。
搭在謝衍身上的那隻手才剛剛一動,林爾就感覺到沒停多久的風又扇了起來。
窗外的月光很亮,斜斜地穿過透明的玻璃窗傾灑進來,在地上落了皎潔的一片。
林爾有些睏倦地抬起眼來,借著這點月光朝謝衍看去。
他都沒醒,眼睛也沒睜開,卻在覺察出她輕微動作的那一瞬間,手裡拿著的那把扇子就已經扇了起來。
或許連謝衍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這個反應。
林爾怔了怔。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在心裡泛濫開來。
心臟一片柔軟。
除了林亦安之外,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也在毫無保留地愛著她。
林爾放輕了動作,想把他手裡的扇子拿過來,只是一動之下還是吵醒了謝衍。
他的睡眠很淺,有一點兒動靜就容易醒。
上高中那會兒,林爾就見他睡覺的時候經常會戴著耳機。
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謝衍慢半拍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明顯不太清醒,目光也有些散,表情看起來有些茫然。
林爾已經抓住了他的手。
謝衍的目光微微一垂,嗓音微啞,含著睡意地問她:「熱?」
林爾搖了搖頭,伸手把他手裡的扇子拿了過來,放到一邊,小聲地道:「我不熱了,別扇了,快睡吧。」
謝衍由著她把扇子截走,帶著鼻音地「嗯」了一聲。
他習慣性地扯過被她蹬到床邊的小薄毯子,將毯子的一角蓋到她肚子上,然後勾住她的手指,閉眼在骨節上吻了一下,這才重新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九月底,已經是初秋季節,天亮得越來越晚。
六點鐘,時間還很早,東邊的天際也只是泛起了一抹淺淺的魚肚白。
林爾醒得早,謝衍醒得更早。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謝衍正半坐著靠在床頭,低頭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耳朵里還塞著一隻耳機。
他應該是已經洗漱完了,林爾聞到了他指尖殘留著的那股很淡的肥皂的清新味道。
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有限,房間裡並不明亮,林爾睏倦地眯著眼睛,像是剛睡醒的小奶貓似的打了個哈欠。
下一秒,謝衍就偏頭看了過來。
「醒了?」
「嗯。」她翻了個身,湊上前去,腦袋擱在他的腿上,說話含混又黏糊,「你幾點起的呀?」
「不到五點半吧。」
「……」
他的這個標準的老年人作息。
跟晨起鍛鍊的老大爺一個時間點。
不過,確實是挺養生的。
「怎麼起得這麼早?」林爾眯著眼睛,神情困懨地又打了個哈欠。
謝衍把戴著的耳機拿了下來,連同手機往枕邊兒一放:「習慣這個點起了。」
他稍稍側了側身,搭在腿上的手放了下來,修長在她下巴處輕撓了兩下,像是逗貓似的:「還早,再睡一會兒?」
「不想睡了。」林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