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謝衡:「手滑。」

  謝衡還保持著鬆手的姿勢,地面上正對著他掌心的地方,同樣的紅酒在他腳邊綻開出一朵血色的大紅花。

  從這一幕上,不難讓人猜出剛才發生了什麼。

  那盞酒杯就是他掉在地上的。

  瞧見男人的視線跟著投了過來,謝衡微微偏頭,輕笑:「不好意思,手滑。」

  「……」

  和剛才那少年如出一轍的話。

  連語氣都很像,明明是說著抱歉的話,字裡行間卻沒有半點兒抱歉的意思。

  大廳里更安靜了,吃瓜群眾們默默地交換了一個震驚又茫然的眼神,不明白這位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佳信大佬怎麼忽然摻和進來了。

  錫紙燙已經完全愣住了。

  他就算是不認識這個晚宴上的其他人,但一定是認識謝衡的。

  眾所周知,江州城內有兩位誰見了都要避著走的瘋美人,一個是安爾集團的林亦安,一個是佳信的謝衡。

  前者乖張,後者低調。

  縱然兩人的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但一致獲得了最高評價:

  ——絕非善類。

  不怕人狠,就怕人瘋,尤其是瘋起來不要命的。

  吃瓜群眾里原本還有幾個想要出聲調解勸和的熱心市民,見謝衡忽然橫插一手,又摸不准他是什麼意思,紛紛閉緊了嘴巴,開始作壁上觀了。

  一片壓抑而沉悶的安靜中,謝衡忽然側頭往這邊看了過來,他的視線在林爾身上短暫地一停,隨後才落在謝衍的身上。

  「阿衍。」他低低柔柔地出聲。

  謝衍聽得出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帶著小姑娘一塊過去。

  他微微側頭,看了林爾一眼。

  林爾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謝衍這才鬆了松眉眼,朝謝衡走了過去。

  兩人並排而立。

  看到這一幕,站在錫紙燙身邊的男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終於有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瞪圓眼睛張大了嘴巴,直眉楞眼地看著並排而立的兩人。

  「我去,什麼情況啊?」

  「我說怎麼覺得他莫名有點兒眼熟,你看,如果去了眼鏡框,是不是跟那位謝總很像啊?」

  「他倆不站一塊,還真沒發現,我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

  「……弟弟?」

  「謝家不是只有一個獨生子嗎?」

  「那總不會是兒子吧?」

  「這誰知道,噓——小聲點兒,謝家的事兒別多打聽。」

  「……」

  人類永遠對八卦報以莫大的熱情,晚宴上的男女老少們都在瓜地里瘋狂上躥下跳著,活躍得像個等待被閏土插的猹兒。

  唯一不想吃瓜的應該就是錫紙燙和站在錫紙燙身邊的男人了。

  誰也沒料到,這個身形陌生的少年會和謝衡扯上關係。

  眼瞧著謝衡的視線落了過來,男人心裡一緊,迎上那雙鬱郁不明的眼睛,男人的額頭更是「唰」地冒出來了一層冷汗。

  電光火石之間,男人的心裡立刻有了衡量,當機立斷地把錫紙燙擋在了身後,硬著頭皮開了口:「謝總,孩子之間的玩鬧,當不得真吧?」

  聞言,謝衡輕笑了一下,眼神溫柔得近乎晦暗。

  男人的心底更是一沉。

  謝衡還沒開口,另一道像是摻了笑的聲音就緊跟著男人落下的那句「當不得真吧」的尾字響了起來。

  「喲,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這麼熱鬧?」

  這聲兒一起,男人的臉色變了又變,他都不用抬頭去看,幾乎一秒鐘就能辨認出忽然插話的這人是誰。

  ——安爾的那位林總。

  和謝衡不同,這位行事風格素來張揚放肆的林公子是各大晚宴的常客,但凡是江州商政界的人士,或多或少地都跟他打過交道。

  誠如謝衡所言,林公子確實是只四處開屏的花孔雀。

  至少,在這個晚宴上的人,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前面擋路的人主動且迅速地為花孔雀讓了條道出來,林亦安也沒覺得半分不好意思,心安理得地踏上了這條專門為他騰出來的孔雀開屏之路。

  走到眾人的最前面,林亦安的視線在謝衡身上輕飄飄地一掠而過,旋即落在了錫紙燙的臉上。

  他挑了挑眉梢,微有不耐地輕「嘖」了一聲:「又是你啊。」

  這個「又」字就非常有靈性了。

  吃瓜群眾們默默將這個「又」字品了三遍,終於品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來。

  噫……看來剛才的神之賜禮是事出有因啊?

  林亦安沒理會四周投來的各種八卦視線,只是又往前走了幾步,停到了林爾的身邊,然後稍稍側了側身,漫不經心地瞥著對面的錫紙燙,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小鬼,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吧,離我家小孩兒遠一點。」

  林亦安微歪了下頭,懸在耳骨上的銀色細鏈隨著他的動作一晃,莫名盪出了幾分冷意。

  「你是真想聽我說第二遍啊?」

  這兩句話一出來,正在瓜地里瘋狂橫跳蹦躂著猹兒們紛紛在心底「臥槽」了一聲,再結合錫紙燙之前說的那幾句明顯帶著酸味的「私生女」的話,事情的緣由很快就被熱心猹兒們給拼湊得差不多了。

  八成就是這位錫紙燙小兄弟求愛不成,然後惱羞成怒,因愛生恨,只能在背後酸溜溜地做起了酸菜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和謝衡站在一起的那位又是什麼情況啊?

  不會真的是兒子吧?

  眾猹兒八卦又熱切的目光反覆在幾位主角的身上來回切換著。

  擋在錫紙燙麵前的那男人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綠了,剛得罪了謝衡,先來又來了個林亦安,男人的頭皮一炸,不知道自己弟弟這個小祖宗到底背著他幹什麼好事了,讓兩位大佬同時不滿。

  林亦安來得晚,還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看到錫紙燙,林公子就開始渾身不舒服起來了。

  怎麼又雙叒叕是這個小兔崽子?

  纏了他家小孩兒這麼就,還不死心呢?

  林公子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差了起來,這小兔崽子想他媽什麼好事呢?

  正所謂是人貴有自知之明,就算是家裡沒有鏡子,那也得有尿吧?

  就不能好好照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