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萱兒仿若早已經洞悉一切,並沒有因為姑射神女的質問而驚慌。
她唇角微翹,笑盈盈地看向姑射神女,毫無神采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姑射神女一般,連長長的睫毛都不曾顫抖一下,淡然答道:「正是家祖。」
「神女還記得家祖,真是我們的榮幸。」
聽到這裡,姑射神女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黑得比燒了一百年的鍋底還要黑。
如果不是有所顧慮,她簡直恨不得掐死這臭不要臉的小東西。
姑射神女冷著臉,嘲諷道:「四千年前,你家老祖借走我姑射神女一族至寶——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
「從此銷聲匿跡。」
姑射神女在借上加重了語氣,說到銷聲匿跡更是恨得牙痒痒,說話間甚至能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可是姑射神女一族世代傳承的至寶。
對姑射神女一族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除了能提升實力,更是守護姑射神女一族家園的最重要屏障之一。
可以創造一個近乎永恆不朽的冰封領域。
當年若非遺失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以至於姑射神女一族的祖地出現紕漏。何至於內亂之後又有外擾,平添了一千多年的混亂。
「神女此言差矣,那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乃是家祖從您手中贏走,怎麼能說借。」
「既然是贏走,自然是家祖的寶貝。」
「當年若非家祖,您又怎麼能在最後反敗為勝。」
姬萱兒絲毫不慌,笑盈盈地微微搖頭,對姑射神女的說法表達了不滿與抗議。
當年明明是您毀約在先,想要撕毀和家祖的協議,這時候將責任推卸給家祖,是不是有些太過無恥。
姑射神女沉默不語。
事實上,確實是她毀約在先。
當年她被逼得走投無路,恰是在此時遇到了典。
典以助她成為姑射神女為代價,要求她在事後拿姑射神女一族至寶——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為報酬。
對於將死之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
畢竟當年要是競爭姑射神女一位失敗,姑射神女必死無疑,這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所以姑射神女當年爽快地答應了交易。
然後.......
她在典的幫助下找到了對手的致命弱點,成功得到姑射神女之位。
成為姑射神女後,她的想法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是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現在則是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是自己的寶貝,更是姑射神女一族的至寶,若是交給典,如何向族人交代。
堂堂姑射神女以族中至寶與外人交易,傳出去還能坐穩位置嗎?
所以姑射神女毫無意外地想到了毀約。
只是她沒有算計到,典比她更狡猾,在她繼任姑射神女當日,偷偷帶走了鎮守姑射神女祖地的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
也因此引發了姑射神女一族的千年外亂。
而為了防止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失蹤的時候被聯想到自己頭上,她將此事全推託給了對頭的餘孽。
都是對頭不甘心。
都是對頭壞得頭頂生瘡腳底流膿。
都是對頭想要咱們姑射神女一族滅亡啊。
咱們能放過她們嗎?
不能!
不過說是這麼說,她事後偷偷尋找過典的蹤跡,只知道典後來去了扶桑之地。
扶桑樹,火之靈根,神眷者烏的領地,正是姑射神女最討厭,也是最害怕的東西。
那地方常年被烈焰環繞,猶如熊熊燃燒的火海。
再後來,姑射神女聽說扶桑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還丟了一件至寶——扶桑樹靈根的幼苗,便是扶桑之主烏也神秘消失。
她不知此事是否和典有關,但本能告訴她,絕對不會錯。
所以姑射神女悄悄溜回了北境。
開什麼玩笑,扶桑之主烏可是八重天的強者。
連扶桑之主都在典手裡吃了癟,自己要是上去,能討得好處嗎?
不過只要典不再出現,沒有人知曉三十六瓣七彩琉璃冰晶寶蓮的失蹤和自己有關,她也懶得繼續追究下去。
這件事漸漸被姑射神女遺忘。
直至今日!
姑射神女從回憶中醒來,橫了姬萱兒一眼,冷漠道:「典如今在何處?」
「家祖已經去世。」
「去世!?」
姑射神女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她紅唇輕啟,詫異無比地盯著姬萱兒的眼睛。
那雙眼睛,毫無神采,毫無焦距。
看得姑射神女也有些失神。
姑射神女和典相處的時間不長,對他的過往也並不知曉,但卻知曉那個男人何等可怕。
她實在是無法理解,那樣的禍害怎麼會死?
難道......
姑射神女想到扶桑之地那一戰。
雖未曾親眼所見,但她也感受過那次戰鬥的餘波。
恐怖!
這是姑射神女唯一能想到的,符合當時情況的描述。
據說那天天現二日,東海為之沸騰。
物理層面的沸騰。
戰鬥波及之廣,何止百萬里。
「哈,哈哈哈哈。」
姑射神女愣神之後,昂首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前仰後合。
「典自詡算盡天下,卻把自己也算計死了。」
「小丫頭,這是本尊數千年來,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
「真是,好呀。」
姑射神女輕鬆大笑,轉身離去,
不曾有半點留戀。
不曾有半點憤怒。
既然典已經死了,她最擔心的問題也就可以放下了。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拿出她出賣姑射神女一族的證據。
姬萱兒眼瞼微垂,默默端起桌面上已經結冰的茶水,將杯子端了起來。
茶水搜到唇邊,本已結冰的茶水卻是神奇地恢復了曾經的溫度,冒出裊裊香茗之氣。
紅唇含住茶水,順著舌尖滑向咽喉。
一口茶水下肚,姬萱兒嘆了口氣。
正在此時,她耳旁響起溫婉的安慰。
「傻孩子,天地萬物皆有其歸宿。」
「這是典自己選擇的路。」
「你,不也選擇了自己的路。」
那聲音來得突然,但姬萱兒不曾有半點緊張,卻是已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大光明聖母!
三仙島的主人!
「師父。」
姬萱兒恭敬喊道。
隨後,她問道:「師父可曾後悔讓我入三仙島。」
當年姬萱兒之所以能入三仙島,正是因為大光明聖母曾經欠典一份人情。
也正是悠悠對姬萱兒入島原因忌諱莫深的根本。
這關係到大光明聖母的過往。
哪怕是悠悠,也不敢隨便泄露。
「你是在說你兩位師姐的事情。」
「正是。」
「師父生氣嗎?」
「悠悠生性好動,向來閒不住。」
「雪舞受到她母親影響,雖然修為尚可,卻養成了奇怪的性格。」
「如今,她們幸福嗎?」
「悠悠師姐樂不思島,每次說起昊國皆是滿臉笑容,開心地蹦蹦跳跳,應當是幸福。」
「雪舞師姐膽怯慵懶,只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沒有進取心可言,如今到了昊國,有人侍奉,滿足了願望,應當是幸福。」
「既然你兩位師姐已經找到自身的幸福,師父為什麼要生氣?」
「多謝師父理解。」
「萱兒以後定會繼續努力。」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便是密林中的蟲鳴鳥語都莫名消失。
好似,此時此刻,天地失去了聲音。
但又是如此地震耳欲聾。
良久,空中傳來大光明聖母哭笑不得的聲音。
「臭丫頭,你想要掏空師父的三仙島不成。」
「師父此言差矣,萱兒只是想要為師兄,師姐們找到幸福的道路。」
姬萱兒唇角上揚,開玩笑地回道。
或者,並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