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雖然用法嚴厲,任用的大多是嚴苛殘酷的酷吏。
可是太子劉據,非但不害怕,反而經常將一些他認為,您處罰過重的事進行平反!」
陸鳴斬釘截鐵道:「這讓那些酷吏們,把太子視作了眼中釘!」
「皇后也不止一次告訴過劉據,讓他要多順從您的意思,不要擅自有所縱容而寬恕罪人。」
「她這是婦人之見!」
陸鳴還沒說完,漢武帝直接了當地說道:
「作為太子,若是連酷吏都壓不住,一個勁地怕朕,還做什麼儲君?」
「太子本就太過仁善,朕就是有意要培養出他這些!
若是他對什麼都隱忍和屈從,又如何執掌大漢的天下?!」
「所以,這也是先祖您讚許太子做法的原因!」
陸鳴果斷說道:「也就是從這開始,晚輩才確定,先祖確實喜歡劉據,您想要給劉據鋪路的決心,並非嘴上說說而已。」
話到此處,觀眾們終於徹底打消了,漢武帝對劉據只是普通父子情的猶豫。
實際上,漢武帝一共有六個兒子,換了大多數皇家,都很可能會掀起各類皇族爭鬥。
可是在漢武帝時代,劉據不死,就是絕對的獨一檔。
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對劉據的愛護麼?
現代世界的各大街道上,一輛輛車快速駛過了各大公路。
夏天早上四點多的天,已經是頗為明亮。
遠沒到上班時間的道路上,竟然車水馬龍。
聽著車載電台里,傳來的分析,許多人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就算是漢武帝,也深愛自己的孩子,也會因為愛而犯錯。
不同的是,和漢武帝不同,現在的自己,還有彌補的機會。
……
漢武帝聞言,釋然一笑道:
「朕,雖然沒給他留下強大的助力,卻也讓他在一次次平反的過程中,累積了足夠的民心。」
「當時的百姓,以及被關的勞役,可都是願意跟隨據兒,去和長安的精兵血戰的,還足足支撐了五天。」
「他們跟著劉據,有的拿著棺材板,有的拿著窗戶架,就敢和大漢朝的精銳士兵為敵,你以為憑得是什麼?」
話到此時,漢武帝眼裡竟然充滿了驕傲。
下一秒,卻又充滿了憤恨!
「這就是大漢朝的太子,這就是咱劉家的子孫!
可是朕,居然不加以嚴查,就讓他深陷絕地。
若是大漢朝因此而陷入絕境之地,皆是朕的過錯!」
漢武帝雙眸充斥著怒火和懊悔:
「就算大漢天下有四百年又如何?
朕的據兒,終究是因朕而死!
若是據兒還活著,誰敢說,大漢的天下不會是五百年、六百年?!」
「先祖,若是您有想和劉據說的話,還望儘早,晚輩在古代,只能待半個時辰。」
陸鳴趁熱打鐵,提醒道。
漢武帝果然臉色大變,目光再沒有從鏡像上移開。
喉結涌動數次,一代大帝在親兒子面前,竟是變得吞吞吐吐,戰戰兢兢。
一點,也沒有了皇帝的姿態。
「據兒,是父皇……錯了!」
沉默少頃之後,漢武帝終是向著兒子,低下了頭。
而與此同時,剛踏出大殿的劉據,渾身猛地一顫。
再次轉過身去,卻見中年漢武帝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這不是父皇說的!
可是聲音,為何會如此像父皇的!
不,這聲音比父皇的要老上許多!
劉據左右四顧,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周圍一片漆黑。
就在他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聽之時,那聲音再次響起:
「父皇,在十幾年後,看著你。」
「何人在作祟?!」
劉據怒目橫眉,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切並未慌亂,反而重回到了大殿上,護衛在中年漢武帝邊上,眉間英雄氣盡顯。
任憑剛才吵得再凶,父子終究是父子!
然而此時的中年漢武,已經被陸鳴給定了住——
剛還在觀星台上的陸鳴,已經出現在了中年漢武帝的時空。
他目前可以在兩個時空開啟鏡像,卻無法定住兩個時空的人,因此只能快速來到這裡,偷偷地藏在了屏風後面。
這可把觀眾們給看樂了:
「哈哈哈,陸鳴你要不要這麼嚴謹啊,這是節目啊,想定誰還不是你說了算?」
「就算啊,搞得真像某種功能沒激活,所以只能卡bug的小說主角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有系統呢!」
「哈哈哈,就對話古今這復刻程度,說陸鳴有系統我都不奇怪了!」
察覺到突變的畫風,陸鳴眉頭忍不住皺緊。
雖然這些彈幕看起來天方夜譚,可是,萬一有心之人放心上了呢?
夕陽台里,約翰三川和一眾高層,都皺了皺眉頭。
秦振國坐鎮在國家台會議室里,神情嚴肅。
腳盆、米國、泡菜等國家的台長,也都若有所思。
……
直播間畫面之中!
晚年漢武帝,看到劉據第一時間考慮的竟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守在他身邊的時候,頓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還有後世在!
漢武帝強忍著想要掉下的眼淚,他怎麼能在後世面前顯現出自己的脆弱?
就像無論他抗了多少,也從未在劉據面前流過一滴淚一樣。
他是一個繼往開來的帝王,是一代雄主,怎麼能在別人面前痛哭?!
「朕,為什麼會變得昏庸,為什麼?!」
漢武帝抬頭質問著星空,此時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點。
為什麼會發動巫蠱之禍?
為什麼連匈奴人都不怕的自己,會怕區區小人作祟?
為什麼自己在得知兒子是被冤枉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撤下追捕的詔令,反而瞻前顧後?!
自己年輕時,可從來不會如此畏首畏尾啊!
漢武帝雙手抱緊著自己的頭,十指扣進了白髮之中,頭上的冕旒搖搖欲墜,一代大帝再也難掩他的脆弱和孤獨!
然而,都說世間有神,可是神,又何曾回應過人的問題?
但是,神不會回答的事情……
如今,有後世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