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朕怕背負不解,就不去做這些事的話,那今日就不配做這皇帝,更不配說什麼德兼三皇,功過五帝!」
始皇帝眸色尖銳無匹,一言一行皆透露氣吞天下的氣魄。
陸鳴站在他面前,眼光一刻都捨不得偏移。
這就是老祖宗的雄心壯志啊!
觀眾們的注意力更是全放在了始皇帝身上,全都激憤不已道:
「始皇說得對,後世很多史官根本就算不上大公無私!」
「沒錯,我覺得很多朝代都對秦史有失公允!」
「很多時候,他們只說始皇帝殘暴不仁,卻連具體事例都含糊不清!」
「是啊,大秦吃虧就吃虧在時間太短了,本國的文獻太少!
而許多所謂的有氣節的文人,為了討好新朝,就只能拿秦朝開刀!」
觀眾們心底都萌生出了,想要為始皇帝平反的衝動!
也有不少觀眾反駁道:
「喂喂喂,難道你們不覺得,這裡把始皇帝洗的太過了嗎?」
「就是就是,苛政猛如虎就是形容始皇帝的!」
「我承認始皇帝功勞很大,但要說德兼三皇完全是他自吹自擂,你們也不看看當時的百姓有多苦!」
……
「嗯?德兼三皇?」
國家台里,張佳榮眉頭一挑,像是抓住了天大把柄一樣:
「唉,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呀,陸鳴把始皇帝洗白的未免有些過了!」
「始皇帝的苛政可是沒法洗的,陸鳴居然真的以為他可以德兼三皇,那個時候的百姓被壓榨得多慘,難道他不知道?」
「沒錯,一個帶有個人強烈色彩的節目,可談不上是對話古今!」
一個地中海台長跟著附和道。
秦振國雖然沉默未語,但所有人都不敢忽略他的存在。
雖然話里藏刀,卻也不敢對陸鳴針鋒相對。
但即便如此,張佳榮認為也夠了。
只要潛移默化地改變秦振國的態度……
陸鳴遲早,會被收回權利!
……
陸鳴到現在,也才真正注意到了,這個德字。
他說出了後世觀眾的疑問:「始皇先祖認為,何為德?」
為了防止始皇帝下意識把自己當成敵人或臣子對待,陸鳴一口一個始皇先祖。
「該朕問你了!」
始皇帝這次卻是沒有接茬!
他正視陸鳴道:「你還未告訴朕,大秦為何二世而亡!」
此話一出,陸鳴沉默了。
直播間裡,有人說道:
「當然是因為胡亥和趙高禍國了!」
「沒錯,還有那些六國貴族,廢分封觸碰了他們的利益!」
「哈哈哈,這主持人水平還是有點差啊,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上來!」
畫面之中,陸鳴的腦筋飛速旋轉。
在節目開始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可能。
胡亥、李斯和趙高禍國?
六國貴族根深蒂固,想要稱王之心不死?
可當他真正接觸到始皇帝之後,他的思想,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沉思了一會後,陸鳴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因為這個帝國,只因您一人而存在!」
「因朕一人存在?」
始皇帝也想過很多可能,但他沒想過居然會是這句話!
「是的,始皇之心,併吞八荒,囊括四海,您的才能更是震鑠古今,天下無匹!
正是因此,您才可以實現書同文、車同軌,才可以完成從大局上有利於百姓的,樁樁件件的宏偉之舉!」
「可是這一切,在您死之後無人可以承繼,且百姓在重壓之下已經民不聊生!」
「雖然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但他們早已苦不堪言!」
「等等!」
陸鳴正要繼續,始皇帝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朕早就預料到了這點,才會默許扶蘇學儒,讓他明白真正的儒學。
以他的秉性,繼位之後,必會減輕律法上的刑罰,以仁和寬厚治國。
如此一來,百姓們縱然如履薄冰,但在朕之後,也一定會出現一套更適用於他們的法律。」
始皇帝左手搭著劍,一步步朝台階之上走去。
陸鳴跟在了他的側後方。
始皇帝走到了皇階上方,轉身望向了正在皇階之下的文武百官和大秦軍隊。
陽光照耀在他的黑龍袍上,金絲劍履微泛金光,始皇帝腰直如松,俯視大秦以東的方向,面露憧憬:
「而那個時候,大秦已經有了可以通往各處的馳道、有了統一的文字和車軌、有了統一的度量衡,天下也合七為一。
百姓們必可以在衍生出來的新制度之下,安居樂業,得享太平盛世。」
「至於當代和後世的唾罵……」
始皇帝負右手而立,平靜而堅毅道:「朕,自會背負。」
忽有一陣大風起,始皇帝的黑龍袍隨風而動。
冕旒在他的面前搖晃,風吹進眼眸,卻見始皇帝眼睛都未眨一下,而是直面大風。
陸鳴站在側後方,注視著始皇帝的背影。
高大、霸氣,卻好像總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感……
縱然,他的身前正有百官和千軍萬馬,以及芸芸眾生。
可這個世界,誰又是能真正理解他,支持他的呢?
朕,自會背負。
平靜的一句話,卻讓陸鳴聽著都有些悲涼。
對了!
對了!
這一刻,陸鳴終於明白了始皇帝的用意!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公子扶蘇,身為始皇帝之子,卻會著重去學儒學!
原來這位老祖宗,早就考慮到了後世的百姓,和大秦的萬世基業!
現在想想,若是始皇不許,扶蘇又怎能學到儒學,成為當世賢人?
就連陳勝吳廣起義時,都得著重強調扶蘇已死,以此來籠絡人心!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也為了讓後世更多的人知道,陸鳴問道:
「始皇先祖,您早就想到了,自己一定會被不解和唾罵對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動用嚴刑峻法呢?」
始皇帝回眸橫掃了陸鳴一眼,一雙眼猶如鷹隼一般直視過來:
「為什麼要用嚴刑峻法,後世竟連這也不知麼?!」
「後世歷朝歷代,連看出這點的人都沒有麼?!」
「還是他們只記錄了朕動用嚴刑峻法,只記錄了一句民不聊生?!」
「如果後世都是如此借鑑前人的話,那莫說大秦亡了,你們也遲早會亡!」
始皇帝突然的暴怒,讓觀眾們不由自主地膽寒起來!
一些觀眾震驚之時,更是激動不已:
「看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
「剛才那麼多事情都沒有讓始皇帝生氣,可是一知道我們沒有辯證學習前人,反而一昧地否定時,始皇帝就動怒了,他在意的從來不是自己!」
「是啊,這裡的始皇帝沒有顯露出殺氣!
倒是有點……怪我們後世不爭的意思!」
「這就是我們的老祖宗啊,哪怕明知道我們不理解他,卻還是最擔心我們走錯了路!」
陸鳴也沒想到,能夠激起始皇帝最大情緒的點居然是後世!
看來這就是讓始皇帝說出心聲的最好時機,我必須抓緊機會!
陸鳴當機立斷,激始皇帝道:
「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