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爺的誅心之問響徹直播間。
陸鳴和觀眾們瞬間恍然大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岳飛繼續道:
「後世是否覺得,岳某苦的只是這幾年?
前三次北伐鬱郁不得志,數次喪失了進攻的最好機會又如何,這和岳某最初從軍時比起來,要好千百倍!」
「北伐時的岳某,好歹可以自己做主,不放棄任何一座城池的百姓,更不用將百姓的生死存亡,交給其他任何一支宋軍!
因為岳某無法確定,他們的軍隊是否也會洗劫百姓!」
「因此,皇上每次召回,岳某都會遵守皇命,只為了保住這來之不易的軍權——
只有軍權在握,岳某才能為百姓做主!
只有軍權在握,岳某才不用再眼睜睜看著百姓流離喪命!
只有軍權在握,岳某才能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只有軍權在握,岳某才能實現畢生之志!」
「何志?」
岳爺的話激起了古今觀眾的熱血,陸鳴同樣熱血沸騰地問道!
卻在這時,只見岳爺怒目橫眉,悍然卸甲,掙脫上衣,其背上四字袒露在陽光之下。
陸鳴和觀眾們的眼睛直接釘在了上面,只見四字——
「盡忠報國!」
此四字,在正午的陽光之下鮮紅如血!
每一個字上,皆有著數道或大或小的刀傷和劍傷,還有些是沒完全癒合的箭傷,隨著岳爺的發力,傷口再次流血!
血,順著脊樑貫穿了四字,貫穿了每一道傷痕……
觀眾們光是隔著屏幕看著,都揪心無比,陸鳴更是清楚看到了這些,心臟不受控制的加速,身上的肌肉仿佛都在疼痛!
然而,岳飛卻是眉頭都未皺一下,他赤著上身,轉身肅然道:
「這是岳某第一次從軍,因守父喪而退伍,卻見大宋和金人作戰屢戰屢敗,國威淪喪之後,毅然決定再次投軍之時,母親為我所刻!」
「自那時,岳某便徹底下定決心,隨時準備為國而死!」
「後世問岳某為何參與立太子一事,又為何不自立為王,或直搗黃龍!
你們之所問,無非六字:岳某為何愚忠?」
「岳某的回答,也只有盡忠報國四字!」
岳飛正視陸鳴,一字一句震顫古今!
「自古忠君者,有愚忠一說,可忠於國與百姓者,何來愚忠?!」
「當朝者無能,可於國何辜,於百姓何辜?!」
轟隆!!!
無數觀眾頓時覺得腦袋瓜子嗡嗡作響,紛紛狂扣彈幕!
「岳爺沒錯,趙構該死!」
「沒錯,岳爺沒有錯,是那些一直誤會他的人錯了!」
「就是啊,你們看看岳爺身上有多少傷疤,他要是為了自己完全不用這麼拼命,可次次都是為了百姓啊!」
「沒錯,趙構就是個廢物之君,根本就沒得洗!
可是為什麼現在會有這麼多人,為他這樣的狗皇帝說話?」
「等等!你們發現了嗎?
我們的民族英雄和許多在歷史上,非常傑出的人,近些年好像都在被抨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播間裡,無數觀眾紛紛為岳爺抱不平。
看著岳爺背上的『盡忠報國』四字,再看向那一道道新傷舊傷,許多感性的觀眾不禁眼淚直流!
都在說他的不好,可誰理解過他的痛,想過他的傷?
呼呼!
突然一陣狂風吹來,掀起了營地里的風沙,岳飛下意識眯上了眼睛,瞳中的殺機卻絲毫未減。
觀眾們這才想起,岳爺身上還有眼疾!
只見岳爺眯著眼睛,直視陸鳴道:
「即便岳某在七年前,就已經患上了眼疾,即便一直沒有痊癒,但手中的岳家槍仍可殺敵,岳某的箭仍可以射中敵人,這便夠了!
這也比,讓岳某不能為百姓而戰更好!」
「後世啊,你見過……黃河決堤嗎?」
「黃河決堤?」
陸鳴臉色一變,他想起了在宋朝歷史上發生過的一件大事!
「沒錯,當年杜充坐鎮燕城大名府,恰逢完顏宗望率領金國東路軍一路南下,杜充不敢與之交鋒,想要掘黃河大堤,使黃河水自泗水入淮,試圖以此阻擋身後追兵!」
「當年,岳某極力率領本部軍進軍,並和杜充約定,只要岳某可以阻攔金軍,便不掘黃河,以保黃河兩岸的百姓無恙,可是……」
話到此時,岳飛已經哽咽,難以再言。
陸鳴上前幾步,接話道:
「可是最終,杜充還是掘了黃河……」
「當時的岳爺,還是宗澤麾下的一名小統領,杜充都還比您更高几級,因此,您無法抵抗他的軍令,只能率領著僅有的一萬岳家軍,抵擋十萬金軍——」
「可惜……」
陸鳴只手一揮,古今鏡像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畫面。
「殺啊,殺!」
岳飛率領著本部人馬不斷朝金軍發起進攻,人數上本就不足的岳家軍,利用鐵浮屠過於笨重的弱點,以每次兩三千的兵力,不斷地和鐵浮屠展開車輪戰!
無數的岳家軍倒在了金軍的鐵浮屠之下,數次身先士卒的岳飛也被金軍鐵浮屠的利器所傷,鮮血浸濕了鎧甲。
然而回到陣地之後,只是換將略微修整了一下,便又繼續沖入陣中!
如此往返數次,岳家軍已經損傷過半,好在總算擋住了金人的最強攻勢。
「兄弟們,再戰!」
岳飛一躍上馬,岳家槍悍然拔出,直指金軍!
「噠噠噠,噠噠噠!」
岳飛很快又沖入了陣中,再出來時,身上又中數創,卻再次抵擋住了金人的一波攻勢!
咬了咬牙,眼看大部分岳家軍都已倒下,剩下的也有許多無力再戰,岳飛拔出佩劍,割下戰袍,用戰袍裹住了受傷的右手,用嘴打好了結,直視金軍,再度揚槍:
「殺!!!」
「轟!」
「轟隆!」
岳飛正要繼續沖陣,卻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陣大炮的轟鳴!
岳飛眸色一變,轉身看去,正見到杜充邊上的令旗官,正在下令決堤!
「杜充!!!」
岳飛怒髮衝冠,恨不得將杜充碎屍萬段。
他快速看向戰場,正見到,一顆顆炮彈接連不斷地落在了黃河的堤壩之上!
而正在交戰的宋軍與金軍,都被淹沒在了黃河之下!
「撤!撤!」
岳飛無奈,只能下令岳家軍快速撤往高地。
可等到了高地上時,看到的,卻是一座座,被洪水衝倒的民房,順河而下。
無數百姓的屍體,或仰著、或趴著,從眼前飄過……
鏡像之前,岳爺注視著這一幕,眼中,有血淚在流淌……
下一秒,他無比憤慨地掐住陸鳴的雙肩,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