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祁艋一個半大少年, 平日裡上躥下跳沒個正形,少有冷下臉的時候。記住本站域名

  此刻這般聲色俱厲, 叫在場眾人都有些意外。

  倒是那些看家的護衛,聽了祁艋的指示, 走上前去, 將老夫人身邊還在呆愣的莫佳燕從位置上拉扯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老夫人跟著站起身,祁夫人和祁艋立馬過去扶著,以免老夫人起太急摔了。

  莫佳燕被拉出幾步才回過神,立刻便尖叫道:「你們要幹嘛!要帶我去哪!?救我!老夫人救我!!」

  莫佳燕拼命掙扎,只是她從小嬌養, 哪裡掙得過那幾個人高馬大從軍隊裡退下來的護衛, 沒三兩下就被人用繩子五花大綁, 動彈不得。

  因捆綁的時候無人留情,本就折了骨頭的手腕被繩索緊緊一勒, 莫佳燕的呼救頓時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瘮得人心裡發慌。

  祁夫人見這場面實在不像樣, 又怕嚇到老夫人,便在那伙人快要把莫佳燕拖出去的時候,怒斥一聲:「都給我停下!!」

  老夫人也拍桌大喊:「停下!都停下!不許走!」

  家中向來是祁夫人管事, 老夫人又是除了老將軍以外府里最大的那個,她們兩個這般阻攔,家中護衛自然不敢不聽。

  「娘!嫂嫂!」

  祁艋此刻正怒火中燒,恨不得快點把莫佳燕送去官府正法,因而十分不解自己母親和嫂嫂為何要阻攔自己。

  還是夏夙蹙著眉頭, 罵了祁艋一句:「你要把人帶走也先把事情說清楚,莫佳燕救過老夫人,是老夫人的恩人,你一來就把人綁走了,是要戳誰的心窩子呢?」

  夏夙還在剛才的狀態里沒出來,因而說話很不客氣。

  祁艋的怒火非但沒有因為夏夙的鋒利言語而加劇,反而因為被提醒了關竅,冷靜了下來:是啊,自己查到的那些事如今只有自己與官府知道,母親和嫂嫂一概不知,所以在她們眼裡,莫佳燕是恩人,這世上斷然沒有這樣對待恩人的道理。

  他的怒火頓時被澆滅了大半,行事也不那麼莽撞了。

  他先是朝著夏夙行了一禮,夏夙面不改色地受了。

  然後他才讓人把莫佳燕從門口帶回來。

  莫佳燕還在哭,不同於之前梨花帶雨的哭法,此刻的莫佳燕哭得相當真情實感。

  她被人按著跪在了地上,衣裳髮髻俱都亂得不像樣子,身體也因為疼痛,劇烈顫抖個不停。

  「老夫人救我,救我……」她的臉上糊滿了鼻涕眼淚,雖然狼狽難看,卻也十分有用。

  老夫人心下一緊,立馬便站起身,要過去把人扶起來,卻被自己小兒子壓著肩膀用巧勁給推著坐了回去。

  祁艋不僅把自己母親給摁了回去,還在她面前蹲下,抓著她的手,仰著頭說道:「娘親,您先聽我把話說完,等我說完了您再決定要不要讓她起來,好嗎?」

  老夫人最是疼愛祁艋的,便是她那比祁艋小兩歲的長孫,都要排在祁艋後頭,此刻見祁艋這麼懇求自己,她朝著莫佳燕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兒子,這才退了一步,放狠話道:「那你說,你若給不出個合理的解釋,我、我就找人把你個孽子打出去!」

  祁艋得了應允,這才鬆了一口氣,開口解釋道:「娘親那日在寺廟外差點被賊人擄走,多虧寺廟武僧去得及時,您也因此把通知寺廟的莫佳燕視作恩人,可您卻不知……」

  祁艋回頭看向莫佳燕,神色在這一剎那變得冰冷:「其實就是她莫佳燕,將娘你的行蹤透露給那伙賊人的。」

  此言一出,老夫人與祁夫人都驚訝不已。

  祁夫人接受能力強些,反應也快,只是她不懂,莫佳燕這麼費勁心機接近祁府是要做什麼?

  莫非莫佳燕是陰楚派來的探子?

  祁府背後是北境軍,要這麼猜測,倒也說得通。

  不僅祁夫人,夏夙林歇也是這個想法。

  唯獨老夫人,她萬萬想不到莫佳燕會是這樣的人,且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也早就和莫佳燕處出了感情,如今得知真相,除了震驚,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聲音顫抖,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

  「我再怎麼胡鬧,也不會在這件事上欺騙您啊。」祁艋怕老夫人情緒激動對身體不好,特地端了桌上的茶給老夫人,看著老夫人喝了茶略略平復心緒,這才接著說。

  原來早從事情發生之後,祁艋便覺得不對勁,老夫人要去寺廟並非是早早就定下的,而是聽聞陰楚突襲北境軍,心憂祁艋的父親和大哥,才會匆忙決定第二天去廟裡祈福。

  可那些賊人擺明了是早有預謀,很可能是祁府里有人吃裡扒外,故意把老夫人要出門的消息給透露了出去。

  祁艋越想越怕,日日都去府衙看那群賊人受刑,最後果然從他們口中得知,是一個不明來歷的女子把消息透漏給他們的,那女子頭戴長帷帽,身著白衣,他們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女子帷帽上垂下的珍珠。

  祁艋因此把府中的丫鬟婆子都查了一遍,期間還差點冒犯了客居祁府的夏夙。

  也是夏夙,在昨天遇見他,看他還是毫無頭緒,便對他說:「任何人,想做什麼要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與其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你倒不如想想,把消息透露給賊人對那人而言有什麼好處。又或者像我一樣心思惡毒些,看看這件事在最後,誰獲益最多,就去懷疑誰。」

  誰獲益最多。

  那還用問嗎,自然是憑著老夫人恩人的身份,一躍成為祁府座上賓的莫佳燕。

  可莫佳燕救了老夫人,他們這樣懷疑她是不是有些過分?

  面對祁艋的遲疑,夏夙回答了一句:「事關家人性命安危,若是我,哪怕把人都給得罪透了,我也絕不會放過一絲可能。」

  於是祁艋便去調查了莫佳燕,這一查,還真就給他查出了端倪來。

  按照昔日莫佳燕的說法,她是在寺廟裡,聽見了那伙賊人密謀劫人的事,可那伙賊人卻說,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就沒有進寺廟,直接埋伏在了山下。

  供詞的出入讓祁艋心頭一跳,他當即就找了自己在府衙的熟人,拖他們上門去莫佳燕家裡搜查,最後果然搜出了一頂帶著珍珠的長帷帽。

  莫佳燕的妹妹不知發生了什麼,便向官府的人招認,說這頂帷帽是她姐姐的。

  北地姑娘出門從不遮面,她姐姐在話本上看到帷帽這種東西後便一直想要,發現北地沒人賣,她就自己親手做了一頂,所以上頭才會有珍珠這樣貴重的裝飾。

  且那日酒樓也有給祁府送酒,來送酒的正是莫佳燕,所以極有可能,是廚房裡的人安排膳食的時候說起老夫人今日出門不用備飯,被她給聽見了。

  祁艋說完這一切,怕老夫人還不信,就指著隨他一起來的捕頭說道:「母親若是不信,可以問辛大哥。」

  眾人看向那位捕頭,就見他朝老夫人行了一禮,說道:「祁老夫人,二公子所言句句屬實,那頂長帷帽,也已經被我叫人送到衙門去了,我們家老爺就等著捉拿了這位姑娘,回去開堂問話呢。只是二公子怕官府來人會嚇著老夫人,這才讓我手下的人在外候著,只叫了自家的護衛進來拿人。不過……」

  那位捕頭笑了笑:「二公子一回來就聽說府里出了事,心下後怕,這才失了章法。」

  祁艋回頭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這就不用說了!」

  捕頭大哥笑容依舊,只當沒聽見。

  祁艋雖是祁老將軍之子,但向來沒什麼架子,還因為被困在家閒著無聊,和他們城裡的官府衙門時常有來往,經常與他們稱兄道弟,關係非常不錯,不然他也不能在官府牢獄裡來去自如。

  說清楚了情況,眾人再去看莫佳燕,就再也升不起一絲同情了。

  莫佳燕先前嚎得中氣十足,剛才祁艋說話的時候她便心虛地沒了聲,此刻見大家看向她,她又立刻痛哭了起來,聲淚俱下:「老夫人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夫人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官府!我不想被下獄啊!老夫人你昨天還說你喜歡我呢,難道都是假的嗎!你不能這麼對我啊!!」

  老夫人側頭不再去看,祁夫人則對祁艋道:「把人弄走吧,且不止勾結賊人一條,還有你們來之前,她將老夫人身邊的望雪給推湖裡了,還意圖把林歇也推湖裡去,幸好林歇是習過武的,這才躲過一劫。」

  這便是全然不信莫佳燕的話了。

  祁艋得了應允,站起身,讓府里的護衛把人給帶出府去,交給了府外候著的捕快。

  老夫人經此一事,整個人身心俱疲,與林歇說過話後,便起身回去休息了。

  祁夫人怕林歇落下心結,便在老夫人之後繼續拉著林歇說話,好安撫差點就被推水裡,又差點被冤枉的林歇。

  夏夙憋得慌,看事情終於了結,便尋了個由頭溜出來。

  她先去看了看被自己救上來的丫鬟,然後又去花園,等著林歇過來一塊回院子。

  然而沒等到林歇,反倒先把祁艋給等來了。

  祁艋遲些還要出門,此刻過來形色匆匆,夏夙還以為他有什麼急事,便沒打招呼,誰知對方直接在她面前停下了:「念昔姑娘。」

  夏夙:「有事?」

  祁艋:「我是來謝謝念昔姑娘的。」

  夏夙:「謝過了,可以走了。」

  祁艋問她:「念昔姑娘是不是很討厭我?」

  夏夙坦白:「還行。」

  也就是真的討厭了。

  祁艋還沒被人這麼直白地說過討厭,當下便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磨蹭半天才問了一句:「那要怎麼做,念昔姑娘才不會討厭我?」

  夏夙奇怪:「我討不討厭你,和你也沒關係吧?反正等戰事了了,鎮遠軍班師回朝,我就也該走了,總不會一直在你這住下去。」

  祁艋忽略在聽聞夏夙要走時心底一閃而過的失落,說道:「可知道有人討厭我,我心裡不舒服。」

  夏夙嗤笑:「你心裡舒不舒服也和我沒關係,我沒有義務必須讓你心裡舒坦。」

  這話還真沒處挑理。

  從來無往不利的祁艋在夏夙這裡受到了挫折,最後蔫頭蔫腦地走了。

  莫佳燕的案子證據確鑿,勾結賊寇意圖謀害誥命夫人,還殺人未遂,莫佳燕本人被判了刑不說,她的家人也無法在城裡繼續待下去,舉家都搬遷了。

  莫佳燕做這些事情的理由也被審了出來,但因祁艋怕此事會破壞夏衍和他們家的關係,便被他瞞下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北地迎來了融雪節,只因還在戰期,城內行宵禁,熱鬧的夜市是沒有了,各家只能在自己家中擺宴席,慶祝過節。

  眾人說說笑笑,倒也還算熱鬧。

  酒足飯飽,眾人各自散去,林歇也與夏夙說笑著回了院子。

  夏夙說今夜想和林歇一塊睡,林歇便帶著她去了主屋,誰知才進去,兩人便都停住了腳步。

  林歇是聞到了清雅的花香,夏夙則是被一整屋子的花給驚著了。

  「這是怎麼回事?」

  林歇叫出了潛伏在暗處的長夜軍。

  誰知出來的不是隨她回祁府的那幾個,而是嫌祁府無聊,留在了軍營里的木樨。

  林歇問:「這些花是怎麼回事?」

  木樨笑嘻嘻道:「鎮遠侯叫我們送來的。」

  夏夙還是不解:「送花做什麼?」

  林歇卻已經走到了桌邊,拿起了一枝花,摸了摸上頭的花瓣。

  花朵很小,十幾朵一簇,一簇一枝。

  林歇看不見顏色,但還是猜道:「融雪花?」

  夏夙這才反應過來這些花是什麼意思。

  她們先頭在宴席上也聽祁夫人說了融雪節的來歷,說融雪節源自陰楚的慶春節,後來因為他們北地的一個典故才改了名字。

  那個典故也簡單,說的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丈夫在開春雪還未融時就上山打獵,結果不慎掉到山下被雪掩埋,失去了蹤影。

  妻子悲痛欲絕去山下找人,一連幾日不眠不休,最後感動了天神,天神就把那些沒有融化的雪都變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花,而她被雪掩埋的丈夫就在花叢里,居然也還活著。

  從此這種花就被取名融雪花,可以在融雪節這天采送給自己的心上人,用來表達愛意。

  所以夏衍便叫人送來了這滿滿一屋子的花。

  ——前線竟如此清閒嗎?

  林歇扶額。

  像是知道林歇在想什麼,木樨還說了一句:「今日是陰楚的慶春節,聽說還是挺重要的節日,鎮遠侯知道今日陰楚必定不會有動靜,又沒辦法回來,就叫我們幫忙,把這些花給你送來啦。」

  「那可還真是謝謝他了,只是這一屋子的花……明日該怎麼和祁府的人解釋啊。」

  林歇嘴上埋怨,臉上的笑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夏夙看看滿屋子的花,又看看林歇的表情,那種夏衍和林歇獨處時,自己很多餘很耀眼的感覺又出現了。

  算了算了,她今晚還是一個人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對不起我又來晚了!!

  自罰三杯不是、自罰一百個紅包謝罪!

  遲點改錯字,看到更新提示不是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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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我嗑的cp是真的!!!小天使的地雷!(麼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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