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具並未在意那個被救走的人, 因為他順著攔下自己的長刀看去, 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記住本站域名
那雙並沒有看向他的眼中倒映著躍動的篝火, 如同藏了一點火星的琉璃珠子, 讓人忍不住想將琉璃打碎, 碾滅那一點炙熱光輝。
她果然在!
認出了林歇的白面具徹底將一切都拋諸腦後,他刀刃一轉, 朝著林歇一刀揮去。
林歇微微後仰, 斬虹刀在空中留下半圓的殘影, 一聲鏗鏘,將白面具的刀打到了一邊。
一把短劍從林歇另一隻手的袖中滑出,短劍的劍柄以食指為中心轉了幾圈, 便把空中朝自己偷偷襲來的弦刃給攔下, 並纏繞到了劍刃上。
林歇往後躍開, 短劍用力一扯, 那可傷人亦可傷己的弦刃頃刻間就割傷了白面具袖中的小臂。
雖材質略有不同, 但弦刃這種武器,向來都是越細越鋒利,白面具用的弦刃甚至比林歇用慣的那種還要細一點。
林歇的弦刃尚且能將陰楚公主斬首, 白面具的弦刃分屍斷骨自然也不再話下,那弦刃陷進白面具的皮肉, 下一瞬便要割斷白面具的手臂。
白面具當機立斷將弦刃鬆開, 任由林歇將弦刃抽走了。
他們交手的速度飛快,在旁人看來不過是白面具在被林歇擋下後反擊,然後兩人碰過刀劍罷了, 何曾想到林歇已然傷了白面具的手臂,還奪走了對方的一樣武器。
此刻他們拉開距離,立刻就有人要上前助林歇一臂之力,卻被長夜軍用刀攔下。
被攔下的人簡直是一臉懵逼,要不是大家剛剛還一塊圍攻過白面具,他們都要懷疑長夜軍和白面具是一夥的了,不然攔他們做什麼?
但漸漸的,這些人打消了心中的疑惑,甚至無法再升起哪怕一絲上前幫忙的念頭。
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清,這兩個人交起手來實在是太快了,貿然插手,只怕被一擊斃命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他們中誰的手上。
白面具絲毫不懼自己的弦刃已經落到林歇手上,他襲向林歇,身法極快,出手狠絕。
但一旁看著的人卻發現,一直無往不利遊刃有餘的白面具完全沒辦法像剛剛那樣占據優勢。
林歇的應對很穩,一招一式不見慌亂,雖然不是每次都能精準避開攻擊,但顯然白面具傷得比她重。
沒了被人壓制、短短瞬息就敗落的憋屈,勢均力敵的對手讓打鬥變得持續酣暢。
但在場的人不是沒和白面具交過手,他們深刻體會過無力回擊只能任人宰割的滋味,因而也能品出眼前這一幕究竟有多離奇。
眾人並不知道林歇過去一個半月是去了救人陰楚,他們只知道,將他們從九死一生的快節奏中剝離出來的是林歇,是鎮遠侯未過門的妻子,是北寧侯府盲了眼的大姑娘……
他們越發恍惚,只覺得這可別是一場夢。
僵持的局面沒維持多久,白面具借著拋出的匕首左右了林歇的站位,逼近林歇。
刀刃一閃而過,林歇的耳朵被劃出了一道血痕,耳邊的頭髮也被削掉了一簇。
圍觀的木樨咔地一聲咬斷了自己本就不長的指甲。
白面具先前也有傷到林歇,但都是些不甚要緊的位置,可剛剛那一下卻離頭部非常近。
——他在進步。
這個戴著白面具的少年,他在和林歇的廝殺中不停地成長與進步,甚至連出刀的姿勢,也變得和林歇有些相像。
木樨心裡突然就有些毛毛的,就好像真的有人仿造出了第二個未央。
下一瞬,白面具被割斷的手臂讓木樨得到了安慰。
原本屬於白面具的弦刃不知何時被林歇從短劍上取下,成了林歇的武器。
因為不是自己習慣的樣式,林歇用弦刃的時候也將自己的手指劃傷了。
她皺了皺眉不再使用弦刃,改用短劍與斬虹刀,趁著白面具才斷一臂動作不如原先那般快,又出手削掉了白面具的另一條手臂。
失去雙臂讓白面具瞬間失去了平衡,他跌倒在地爬不起來,肩膀兩側的傷口噴湧出大量的鮮血,他卻仿佛不知道疼一般,試圖用臉撐著站起來。
真是可怕。
林歇心想。
我比這樣可怕的人強大,真是太好了。
林歇站在白面具面前,手裡的長刀抬起,落下。
沒放狠話,不耍招式,用的是最乾脆利落的動作,對準的是最致命的脖頸。
噗哧一聲,是長刀穿透皮肉的聲音,白面具倒地,抽搐幾下後,徹底沒了聲息。
四周寂靜無聲,這一場對決看起來一點都不叫人熱血沸騰,反而帶著冰一樣的冷,叫人寒入骨髓。
若此刻有多年前跟隨陛下進宮奪位,見識過長夜軍一路殺人開道的人在,那必然就能發現,這是長夜軍一貫的風格。
林歇拔出斬虹刀,鮮血飛濺落到了她的臉上,她垂下刀劍轉身朝外走去。
寂靜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給她讓開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是夏衍,和一臉呆滯的鄧副將。
鄧副將的表情並非個例,畢竟他們誰也想不到,叫他們束手無策的死士,最後會被這位斬殺。
他們之中甚至有人還記得,這位林姑娘來的頭一天,他們充滿好奇地聊天說起過她,一個接觸過她的營地看守還說,未來的鎮遠侯夫人是個性子溫柔的。
溫柔……殺人乾脆利落的溫柔嗎?
……
因有人員傷亡,軍內的布防都要重新安排,夏衍有傷,這些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林歇回到夏衍的營帳,讓隨軍醫者給自己包紮傷口。
陳晉說林歇受的都是輕傷,隨手便指了一個尋醫閣的女醫者給林歇,自己跑去替重傷員治療去了。
林歇對此也沒什麼意見,等女醫者替自己包紮好傷口,她還和女醫者聊了幾句才讓人離開。
夏衍替她穿好衣服,又把她抱到床上,拿被子給她蓋好:「我會和他們說,你本武功高強,不過是平時懶得動罷了。」
林歇皺了皺鼻子:「嗯,我剛剛實在沒忍住。」
夏衍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知道,就算你不出去,我也會去的。」
他們既然有能力,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鎮遠軍里的人去做無謂的犧牲。
又說了一會兒小話,林歇打了個呵欠:「困……」
她剛剛可是睡到一半就被吵醒,直接就出去打架了。
夏衍輕哄:「睡吧。」
林歇閉上眼睛,入睡的速度太過迅速,簡直就像是暈了過去。
夏衍不免擔憂,想把陳晉叫過來,卻發現他實在很忙,就改叫了相對清閒的玉明闕。
玉明闕過來給林歇診脈,確定她只是睡著了,沒什麼大礙。
玉明闕將脈枕收回藥箱,側頭看了看熟睡的林歇,感嘆了一句:「最開始給她診脈的時候我還想:『這怎麼救的了』。」
他笑了笑:「這才過了多久,她身上的蠱毒便被解了,如今只剩下眼睛需要醫治。」
而他也經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過往在秀隱山的歲月越發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夏衍送玉明闕到門口,玉明闕叮囑了幾句,說林歇治療用的藥物藥性至熱,容易影響用藥者的脾氣,使用藥者變得暴躁衝動,所以從這段時間開始一直到拔除寒毒停止用藥,林歇最好別接觸讓她不愉快的事情。
夏衍記下,回頭就發現木樨不知何時進來,還蹲到了床邊,正在拿手指頭戳林歇的臉。
林歇這次睡得很死,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夏衍快步走過來:「有什麼事嗎?」
木樨看向夏衍,他本是要把靖國公可能沒死的事情告訴林歇的,只是林歇這一睡不曉得要睡多久,木樨想了想,便將事情告訴了夏衍。
林歇離京前殺了靖國公的事情夏衍早就聽林歇說過了,如今又聽了木樨所說,夏衍瞬間便想到,這可能是靖國公詐死,只為讓林歇放心離京好不再礙事的一個圈套。
夏衍的眼底瞬間就冷了下來。
「往京城送信了嗎?」夏衍問木樨
木樨點頭:「送了,怕被人截去,特地叫我們的人快馬趕回去送的。」
夏衍想起玉明闕剛剛的話,對木樨道:「你先別把這事告訴她,等她眼睛的寒毒去了再說。」
「那我們能做些什麼嗎?」木樨問。
夏衍頓了頓,問:「我說的話,你們會聽嗎?」
畢竟林歇才是長夜軍的統領,他不是。
木樨想了想,道:「你說。」
夏衍:「把從京城送來的所有消息,統統送到我這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夜喬黍、FANCY兩位小天使的地雷!(麼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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