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琴的自稱引起了夏衍的注意。記住本站域名
奴家在前朝是女子通用的自稱, 到了本朝,被開國太.祖的外孫女朝陽郡主所厭惡。
上位者的喜好向來能影響一國的風氣, 久而久之,奴家這個稱呼便不會再出現在本朝平民女子口中, 倒是那些個尋花問柳之地, 女子向來伏小做低,這般自稱反而惹人憐愛, 也就成了她們的專屬。
從問琴的住所出來,林歇上了馬車。
夏衍騎著落燕在一旁跟著, 因怕車夫聽見, 就沒有多問。
待到夜間, 夏衍翻窗入了林歇的屋子, 見林歇正坐在床上調試機關社送給她的琴,身上穿著單薄的裡衣, 長髮披肩,帶著濕氣,顯然是剛洗過的。
夏衍翻窗帶進一陣風, 讓林歇打了個冷顫。
夏衍見此, 脫掉衣服上床之後就拉上了厚厚的床帳, 又拿過被子披在身上, 從背後擁住林歇。
林歇也自覺調整了一下姿勢, 隨便夏衍用被子擁著自己,只一雙手還露在外面,撫在琴上。
夏衍也騰出了手來, 用內力替林歇烘乾了還有些潮濕的頭髮。
隨後,夏衍向林歇詢問了問琴的來歷。
林歇就把問琴的來歷和他說了,其中當然也提到了自己幼時被長夜軍扔去那等地方做丫鬟的往事。
夏衍聽後皺眉:「你們長夜軍行事怎麼這麼無所顧忌。」
林歇微微側身,單手撫上夏衍的臉,用食指指腹輕輕碾過夏衍的唇,若有所指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若是有所顧忌,她又怎麼敢才確定自己的心意,就與夏衍唇齒廝磨,百般撩撥。
尋常人家的姑娘可不會這麼放浪。
夏衍握住林歇的手,將她作怪的手指咬住,並舔過她指腹上撥弄琴弦時被壓出的痕跡。
濕潤伴隨著微微的癢,林歇輕笑出聲。
夏衍看著林歇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模樣,於是便鬆開林歇的手指,將林歇垂落臉側的頭髮攏到了她的耳後,低頭咬住了她的耳朵,力道比平時還要重些。
林歇悶哼一聲,抬手拍了拍夏衍的後腦勺,埋怨道:「輕點。」
夏衍不聽,順著脖子往下一路吮咬過去。
林歇輕喘著,差點連琴都給踢到床下去,只好細聲安撫:「我在那又沒被人欺負,你知道我當時被扮得有多醜嗎,看了都噁心,樓里管事的也只讓我白天出來幹活,說是晚上見了我像見了鬼。」
夏衍頭也不抬:「那你下回扮來我看看,讓我試試弄鬼的滋味。」
林歇聽後簡直要被氣笑:「你真是越來越混帳了。」
「你教的。」甩了鍋,夏衍將林歇的身子扳回去,從背後擁著林歇,將林歇的手放到琴上,說:「彈首曲子給我聽。」
林歇無法,只能忍著夏衍不肯消停的動作,依言彈起了曲子。
側屋的半夏正拿著本不知從何而來的話本,在上頭尋找三葉教給她的字,忽聞主屋傳來琴聲,她也只當是林歇在練琴,沒放心上。
可慢慢的,琴聲變得斷斷續續,曲不成調,到了最後,每一聲琴音都隔得十分之久,幽幽傳來,帶著叫人發燥的悠長綿軟。
半夏莫名覺得有些熱,一邊想著是不是屋裡碳火燒太足了,一邊起身去到窗邊,把開了一條縫的窗口又打開了一些。
老舊的窗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主屋的琴聲徹底停了。
隨後半夏便回了床上,收起話本蓋好被子,沉沉睡去。
主屋,林歇的琴被夏衍就近放到了床頭的柜子上,床架微微搖動,床帳也跟著晃蕩不休,林歇抓著夏衍的肩膀,思緒飄忽,只覺得再冷的天,她都能被夏衍弄出一身汗來。
澡都白洗了。
第二天一早,累了一夜的林歇藉口要練琴,就沒去書院。
睡到日曬三竿,中午林歇出門,坐了府里的馬車去問琴那裡,聽了問琴給自己準備的練習方法與曲子,待回了府,這才開始練起了琴來。
傍晚,三葉來了,還給林歇帶來了一個消息——
「陛下覺得林安寧與你相似,起了要將林安寧收入後宮的念頭。」
林歇一個錯力,手指被琴弦劃破。
她顧不上從指腹滲出的血珠,抬頭冷聲道:「絕對不行。」
不說後宮那種地方林安寧去了能不能活得下來,就說林安寧入了後宮,林淵只怕會更加站在陛下那邊,若靖國公謀反事成,林安寧和整個北寧侯府都將不保。
三葉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件事透露給北寧侯與蕭將軍,讓他們早做打算,可若他們也同意……」
「他們不會同意。」
他們會比林歇更加不願林安寧入宮。
三葉當晚就去了蕭蒹葭的院落,一身標誌性的黑衣,臉上還帶著長夜軍的面具。
蕭蒹葭警惕性高,一聽到動靜就拔了劍,二人在屋裡過了幾招,拉開距離之後,蕭蒹葭冷聲問道:「不知長夜軍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三葉聽這語氣,忍不住問了句:「蕭將軍對長夜軍,是有什麼意見?」
蕭蒹葭:「怎麼,我若說有,你們可是要請示陛下,把我北寧侯府滿門給抄了?」
看來是真的有意見了,或者說,這才是一般人對長夜軍該有的態度,只是其他人都藏著掖著,蕭蒹葭是武將,脾氣直,才能這麼剛。
蕭蒹葭不蠢,或者說林淵不蠢,他們不會分不清是非,一味覺得如今的局面都是長夜軍的錯,只是心中看重的人不同罷了,他們是保皇黨,與長夜軍素無牽扯,自然就會站在皇帝那邊,所以對他們而言就是:若沒有長夜軍,陛下就是再恨廢帝餘孽,也沒手段做到如今這般趕盡殺絕的地步。
難怪林歇死活不肯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們。
三葉拉回自己的思緒,語氣帶上了她自己都沒發現的無奈:「蕭將軍言重了,我此次前來,不過是想告知蕭將軍,陛下想將你府上的二姑娘接入宮中。」
蕭蒹葭的反應比林歇還大,甚至放下了劍,朝著三葉的方向走了幾步:「你說的是真的?」
三葉:「蕭將軍可自行判斷,我不過是個傳話的。」
三葉說完就走了。
蕭蒹葭獨自在屋裡站了一會兒,立刻便收起手中的劍,先是給還未歸來的丈夫寫了信,後又叫人找了林修去書房,準備與他商議此事。
書院大比的第四天,琴試複賽。
林歇因手上有傷心裡有事,發揮失常,但也過了複賽。
賽後夏衍用他從家裡帶來的藥替林歇塗抹手上的傷口,舉止之間雖然不算過分,但也透著一股子旁人沒有的親昵。
致遠書院的學生是早就習慣了的,奈何其他書院是頭一回見,不免覺得此二人真是大膽,加上夏衍的名聲向來響亮,很快這事便傳到了溫蘇蘇耳朵里。
溫蘇蘇這才知道林歇也參加了琴試,她哼笑一聲,打定主意必要用自己最拿手的琴藝將那眼盲的廢物好好打擊一番。
大比第六日。
許多比試都到了決賽,且第二天就是武演的最後一場,因而氣氛竟是直逼大比第一天,緊張而又熱烈。
確定了陛下今日依舊不會來書院,林歇沒再故意打扮的和林安寧一樣,而是改穿了半夏最喜歡的那件寶藍色方領襖裙,頭上還戴了夏衍送的那隻藤蘿簪子。
琴試決賽的人不多,按照複賽成績上場,溫蘇蘇排在第一個,林歇則是排在中間。
就像夏夙打聽來的那樣,溫蘇蘇人品不如何,琴藝是真的好,一曲鳳求凰,熱烈深摯情意綿長。
一曲終了,台下眾人皆是讚嘆,廊下坐著的審評先生皆是音律大家,他們也都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下場之時,溫蘇蘇昂首挺胸,滿滿的自信,台下等候著心齋書院的學生與琴藝先生,皆說她此次必得琴試魁首。
溫蘇蘇嘴角嘬著笑,朝著林歇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覺得自己已然勝券在握。
因是決賽,得空的梅班學生乃至機關社的人都來了,發現林歇上台會用他們做的琴,機關社的人都還挺高興的。
輪到林歇,夏夙擠開夏衍,扶著林歇上了台,金姑娘則替她把琴抱上去放好。
這樣充滿照顧的舉動,一下子就叫人發現了林歇是個瞎子,台下還在議論上一場演奏的眾人頓時就安靜了大半,只剩下些許竊竊私語。
林歇撫上琴弦,就像她說的,她手上的傷向來好得快,無論是先前被韁繩勒傷的掌心,還是被琴弦劃破的指腹,此刻都已經好了大半,不會再影響她的發揮。
且今日出門之前,她也聽三葉說林修近日增多了出門與友人聚會的次數,像是要趕在宮中旨意下來之前,給林安寧挑個夫婿。
心中更是沒了擔憂。
一音起,如春日桃花落入寒潭,漾開漣漪,輕輕撞動神思,叫原先還在私語之人,立刻便停下了聲音。
悠揚之聲在這冰冷的空氣之中傳開,像是微弱的春意,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掙扎蔓延。忽而琴音一轉,凜冽乍起,伴隨著突然刮來的冷風,叫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內心更是為那一絲被扼殺的生意感到寒涼悲愴。
凜冽之聲肆意而囂張,如同得勝的敵人,高高在上地叫囂著,令人憤懣不平。
但慢慢的,凜冽之中柔緩漸起,一聲接著一聲,如同破土長出的新芽,既弱小,又強大。
凜冽仍在,柔緩之聲也越加聲勢浩大,如一顆嫩芽漸漸成長,在這寒涼之中,開出最美的花朵……
問琴告訴林歇,琴聲能否將人打動,還需看聽琴之人是誰,飽受苦難之人會為悲樂流淚,從無遭受過苦難之人則會覺得悲樂是無病呻吟,無法理解。
沉溺愛戀之人會喜歡訴說情愛的曲子,為其歡而喜,為其悲而泣。但若是無心情愛之人,你便是把訴說情愛的曲子彈得再纏綿,也打動不了他們的心。
人的悲歡總是無法相通的,但是希望可以。
有欲求,就會有不滿和失望,有了不滿和失望,萌生而出的期盼便是希望。
而人,都是有欲求的。
為了確定自己的曲子可行,問琴還特地在林歇複賽時來過書院觀看琴試。
發現琴試因這幾日無雪,一直都在室外舉辦,更能貼合琴音意境,便又多了幾分把握。
一切妥當之後,就看林歇的功底了。
林歇的指法在這幾日慢慢撿了回來,心境也調整適宜。
問琴有把握,能讓林歇不僅是贏,還能贏得毫無爭議!
曲終,餘音未散,台下一片寂靜無聲,就連夏夙等人都呆住了。
這一幕就像是被定格的畫。
唯獨林歇摸索著抱起琴,如同畫中唯一的活物,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夏衍早早便在台階邊等著,一如先前那般,接過林歇的琴,扶著林歇從台階上下來。
「很好聽。」夏衍話語才落,便聽到瓷器落地破碎之聲,原來是在廊下的評審之人終於回過神,不知為何突然站起了身,推翻了身前的桌子,也打碎了桌上放著的茶盞。
因這一聲響,台下之人接連回神,可卻無一人敢高聲喧譁,唯恐震散了先前留在耳畔的琴音。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清笙笙、哭泣的魚魚_桐兩位小天使的地雷!(麼麼=3=)
謝謝不好意思給您惹蘑菇了、光兩位小天使的手榴彈!(親親抱抱舉高高(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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