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將軍府的練武場上,身著白色武服的「少年」手裡拿著根樹枝,對陣七八個手持刀槍劍戟的大漢。Google搜索
一旁的抄手遊廊下,鎮遠將軍府的大少爺端著茶坐在椅子上,悠閒地看著台上兇狠利落的刀槍拼搏你來我往。
沒過多久勝負分曉,「少年」扔開樹枝,還幫著把嘴裡嗷嗷叫喚的大漢給一一拉了起來。
隨後「少年」便和他們說笑著下了比武台,獨自去了一邊的樹下。
樹下站著一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著「少年」走向自己,略顯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師父。」
林安康向男子拱手行禮。
是師父,而不是師傅。
後者只是花錢請來教授武學的武師傅,前者卻是正兒八經端茶拜禮認下的師父,如同半父。
當年林安康說來將軍府就來將軍府,夏衍還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誰知不過短短數月,林安康的本事便突飛猛進,不會再被夏衍摁住連逃都逃不了了。
將軍府里那位武師傅曾連連稱讚過夏衍,說夏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還說自己終有一日教無可教,不想耽誤,便沒收夏衍做弟子。
平日夏衍愛闖禍,這位武師傅對他也是又愛又恨。
可等見了林安康,夏衍立時就被武師傅拋到了腦後去,平日裡對待夏衍那股子寶貝勁兒沒了不說,還凶了不止一個層次。
夏衍在懷疑了幾天人生之後,開始拐著林安康「逃課」——你不是更喜歡林安康嗎?
我偏不讓她好好上你的課。
直把武師傅氣得手癢想打人。
但武師傅也沒攔著,因為夏衍把林安康拐走之後,會帶她到軍營里去玩。
軍營里閒著沒事就愛比劃比劃。
林安康缺乏實際對戰經驗,多和人打才能進步得更快。
再後來,就連鎮遠將軍也知道了林安康,他琢磨了許久,在和林安康的父親商量後,不知從哪給林安康找來了一個師父,至此林安康於武學一道,便如同得了肥沃土壤與豐富水源的種子,開始以可怕的速度飛速成長。
只可惜夏衍並不總在京城裡,沒法感受林安康的進步——這點林安康本人還是很遺憾的。
與師父說了幾句話後,師父便離開了。
林安康又蹦躂到廊下,在夏家老大身邊的椅子上坐好,熟門熟路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來喝。
夏家老大臉上還是那副叫人如沐春風的笑,他問林安康:「安康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可曾取字?」
新帝重才,不拘泥於男女之分,大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也讓豪門世家裡又流行起了給家中還未許婚的姑娘取字的風俗林安康放下茶杯說道:「取了,未央,不過不打算辦什麼賜字宴,太麻煩了。」
「未央……挺不錯」老大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便是男孩子用也不算突兀。」
林安康一聽便笑了。
四年過去,將軍府上下基本都知道她是女兒身。
也就那個笨蛋,至今都沒察覺她是女孩子,笨死了。
不過也不全怪他,林安康晃了晃腿,看向臉上帶笑的夏家老大,又默默收回視線。
將軍府上下都被夏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給折騰煩了,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讓夏衍出醜,所以一個個都很默契,不僅不說,還都幫著林安康瞞著夏衍。
有一次林安康提了一嘴,說還是把真相告訴夏衍吧,結果就被夏夙和夏媛媛拉著,聽她們說了許久看夏衍犯傻是件多麼大快人心的事。
將軍夫人和夏家老二還給她送了許多吃的和一把及其漂亮的長弓。
林安康便有些不解,問為何要給她送東西。
夏家老大替她解惑,說這些是封口費。
林安康非但沒明白,反而疑惑更深:這封口費的資金流向是不是不太對?
如今老大提起林安康的字,也是因為再過不久,夏衍就要回來了。
夏家老大在與卓陽縣主成親後慢慢轉了文職,隨鎮遠軍出征的也基本都是老二和夏衍。
前陣子夏衍在南境的戰場上受了傷,被扔後方休養,誰知道他受了傷還不消停,知道南夏找了東境部落求援,便耗費許多挑起了他們之間的不合,讓南夏大敵當前還與遠方的盟友決裂,自斷一臂。
若只是這樣還算好事,證明夏衍果然如坊間傳言一般,是個足智多謀手段厲害的,可誰知這貨居然還在最後放出消息,讓南夏知道,他們與東境部落聯手失敗就是他算計的,導致南夏瘋了一般派人刺殺他。
最後還被得了手,傷上加傷。
說起這個,便是老大也想把夏衍抓來打,語氣中滿是不解和頭疼:「也不知道他到底圖什麼。」
林安康想了想:「可能是……痛快吧。」
老大看向林安康。
林安康又端起茶杯,假借喝茶的動作,遮住自己半張臉:「我隨口說的。」
老大:「不,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能具體說說嗎?」
林安康想了想,這才慢吞吞說道:「算計了別人,當然要讓被算計的人知道了真相才痛快。」
老大聽後陷入沉默,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林安康,這還真像是夏衍的思路,於是只能扶額:「可他也不能總這麼恣意妄為。」
林安康小小聲:「這不是有你和二哥在嗎,他就是知道有你們在,才敢這麼亂來的。」
林安康了解夏衍,所以她知道,若沒有老大和老二,夏衍不僅不會這樣任性妄為,還會承擔起一切,為這個家遮風擋雨。
只是林安康想像不出來,那樣的夏衍會是什麼模樣。
……
夏衍回來後養了一陣子的傷,剛能下床,就被將軍夫人攆去了致遠書院。
對此夏衍還挺開心,說林安康也在致遠書院,以後他們倆要約架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竟是絲毫沒有自己是個傷患的自覺。
他開心了,林安康卻很慌——致遠書院分男女二苑,院服也不一樣,這叫她怎麼瞞?
結果夏夙轉頭就給她塞了一身東苑的男款院服,林安康只能繼續硬著頭皮演下去,面對夏衍的詢問,更是打死不說自己究竟在東苑哪個課室上課。
夏衍也不逼她,反正東苑就這麼大,等他有空,一間間課室找過去就是。
不過在沒找到之前,他還是可以找林安康打架的。
林安康也抵抗不了和夏衍打架的誘惑,於是沒多久東苑眾人就發現,他們東苑出現了一個叫林未央的生面孔。
林未央總是在下學後才會出現,雖然長得十分秀氣,但誰都不會覺得她是女孩。
只因為林未央與夏衍打架不僅總能占上風,還和夏衍一塊打壞了書院的比武台——這事在當時鬧得挺大,導致兩人不得不改約到了樹林子裡。
東苑的小伙子們一個個年輕氣盛,雖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兩個逆天的妖孽,但還是喜歡過來圍觀他們打架。
每次打累了休息,一伙人還會聚在一塊聊天。
這日,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話頭,說是到了要議親的年紀,總被叫去相看姑娘。
說著說著,夏衍便被拉扯了進去,畢竟他也已經十八歲了,還有軍職在身,是不少夫人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選。
林安康最開始還沒在意,聽到這裡,突然就有些煩了起來,話也少了。
結果他們越說越不像樣,還直接拿了一姑娘的名字,去問夏衍喜不喜歡。
林安康沒忍住「嘖」了一聲:「成什麼親,夏常思你能不糟蹋人姑娘嗎?」
夏衍回頭,看她一臉不痛快還覺得奇怪,根本不知道自己哪惹她了。
林安康聽那伙小子還在議論,便又拉著夏衍到空地上打了一架。
若單論實力,林安康已在夏衍之上,可夏衍的實戰經驗比林安康豐富,因而兩人打起來都是有輸有贏。
可不知為何,林安康這回出手特別狠,還不小心弄傷了夏衍的脖子,見了血。
林安康急忙收手,要帶夏衍去醫室。
夏衍擦了擦脖子上的傷口,發現也沒傷到要害,就說不去,還讓林安康請客喝酒,算是補償他剛剛流得那點血。
林安康應了,一大群人就這麼出了書院,直奔酒樓。
林安康喝酒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喝完酒身體會發燙。
林安康沒在夏衍面前喝醉過,所以夏衍並不知道這事,乍一碰到林安康滾燙的手,還以為她怎麼了。
結果林安康一臉醺然告訴他:「我一喝酒就這樣,不礙事。」
「行吧。」
夏衍順著林安康的袖口往上摸了摸,發現不止是手掌,林安康整條小臂都是熱的。
剛剛一眾人拼酒,如今雅間裡東倒西歪全都醉了,夏衍也有些不清醒,他抬頭看看林安康,鬼使神差地就湊過去,用自己的臉貼了貼林安康的臉,發現她的臉比手臂更燙。
林安康感受著臉頰上的冰涼,沒忍住蹭了蹭,覺得有些不太夠,於是轉了轉頭,把自己的額頭貼到了夏衍的額頭上。
極近的距離讓兩人呼吸交融,夏衍微微一愣,正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奇怪,就聽身後一個醉鬼朝他們嚎了一嗓子:「你們玩兒什麼!我也要玩!」
夏衍回頭衝著那醉鬼就是一聲吼:「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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