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
藥品。走廊。
探望時間到，病人需要休息了。
老大，你還疼嗎？
我沒事，娃娃，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我有，我已經不用雲蘇幫我搶食兒了。
老大，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不要……不要……」
病床上，樂茗眉頭緊鎖，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打濕了枕頭。
「老大……」
她輕輕呢喃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封珩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停地給她擦著眼淚。
秦辭站在另一邊，心情很複雜。
她的眼裡心裡，從來都只有她的老大。
在她意識記憶都清楚的時候，她就只喊過他一次而已。
還是為了騙他。
秦辭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對於她而言，自己應該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吧？
哦不，應該是，明明想要弄死、卻礙於老大的身體而不能動他的仇人。
或許在她的心裡，時刻想著的只有如何弄死自己，讓她的老大回來。
但是……
他真的喜歡她啊。
明知道自己沒勝算，還想再賭一次的喜歡。
「老封，妹妹都沒事了，茗寶寶為什麼還不醒？」
封辰逸趴在樂茗的床邊，眼巴巴的看著她。
封珩輕聲說：「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可是茗寶寶在哭。」封辰逸踮起腳尖，伸手蹭掉了樂茗的眼淚，然後把小手貼在了她的臉上。
「媽媽乖哦，不要哭了。」
「累了的話你可以多睡一會兒，但是你不要做噩夢呀。」
「你夢一下寶寶和妹妹，還有火鍋和冰淇淋……以後寶寶的冰淇淋都給你好不好？你不要哭了……」
小包子很認真的念叨著，稚嫩的聲音格外暖心。
頭一次，封珩覺得這小子的話癆也沒那麼呱噪了。
他順手把他拎到自己腿上坐著，讓他距離樂茗更近一些。
封辰逸扭動了一**子，顯然——不能適應！
他左瞧瞧右看看，沒見樂茗在打針，索性踢開鞋子，踩著封珩的腿就爬上了床。
鑽進樂茗的被窩，封辰逸抱住了她的胳膊。
封珩：「你不要得寸進尺。」
秦辭：「你兒子真像你。」
封辰逸全當自己啥都沒聽到，小手撐著下巴，仍舊那麼乖乖的靠在樂茗的身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樂茗的睫毛輕顫兩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茗寶寶，你醒啦！」
入眼的就是封辰逸的笑臉。
他按住樂茗的肩膀，跪坐在她的身邊：「妹妹已經沒事了，醫生說只是很小的病發，妹妹現在已經被奶奶帶回家了。」
小包子特別明白樂茗最想要聽到什麼，安撫似的揉著她的臉：「茗寶寶你不要擔心了，妹妹真的沒有事的。」
樂茗眨了眨眼睛，看著封辰逸，她又忍不住確定了一遍：「環環真的沒事？」
封辰逸重重點頭：「真噠！」
樂茗長長的舒了口氣，只感覺自己疲憊到了極致。
她順手把小包子摟進懷裡，側過身去把臉埋在他的發間。
她蹭掉了眼淚，笑意卻不能抵達眼底。
封珩的手剛剛搭到她的肩膀上，一旁的秦辭開了口：「我活著，他……也沒事。」
封珩分明感覺到樂茗肩膀處的肌肉都顫抖了起來。
樂茗緩緩轉過身，用不確定的眼神看著秦辭：「真的嗎？」
她想起來了，關於秦辭和老大。
想起來，卻又沒完全想起來。
還有好多事情對不上，不過這些，已經很疼了。
秦辭看著她那眼神，心有些疼。
他點頭，聲音不大：「真的，不過他狀態不大好，需要休息。」
樂茗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封珩揉了揉樂茗的頭，輕聲安慰：「別想了，好不好？環環沒事，他也還在喘氣，嗯？」
樂茗抿了抿唇，沒答話。
秦辭看著樂茗那拒絕與他溝通的樣子，沉默片刻後說：「我先走了，你和她聊。」
他知道現在的樂茗根本就不想見到她，想讓她喜歡，至少先別讓她厭煩自己。
秦辭轉身離開，走到門邊的時候，他還是轉過頭，看著封珩無聲的說：你別背後插刀。
封珩瞥了他一眼：那你自己說。
秦辭：「……」
他嘆了口氣，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封珩輕彈了一下封辰逸的小腦袋：「送你回家去陪妹妹。」
封辰逸從樂茗的懷裡探出頭：「但是茗寶寶也需要我陪。」
「她有我。」封珩說著話，把封辰逸從被窩裡抱了出來。
樂茗隨之坐了起來，輕聲說：「我也沒事了，一起走吧。」
她還有些疲憊，但怎麼著都不至於一直在醫院裡躺著。
封珩把封辰逸放到地上之後又一次朝樂茗的方向伸出手：「那我抱你。」
「不用的。」樂茗輕輕搖著頭，「我沒事。」
她說著話，已經側過身去找自己的鞋子了。
封珩拗不過她，幫她穿好鞋子之後撫著她站了起來。
回去的時候，封辰逸倒是沒有鬧，乖乖的和管家一起坐車回封家去陪妹妹，樂茗身邊就只剩下了一個封珩。
她輕靠在座位上，疲憊的半闔著眼睛。
等到車速漸緩，樂茗伸出手，拽住了封珩的衣角。
「封珩，我現在特別難受。」她輕抿著唇，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感覺記憶都攪成了一團，特別難受。」
封珩一手伸向她，揉了揉她的頭說：「那我幫你，咱們想辦法儘快回憶起來好不好？」
樂茗噙著淚，重重點頭：「嗯！」
她現在就感覺自己的大腦亂成了一鍋粥，難受得要命。
封珩仔細思考著還能如何去刺激樂茗的記憶。
她現在已經記起很多了，感覺就差那一層窗戶紙。
封珩思索良久：「那要不，我再對你負個責？」
樂茗：「？？？」
「你這……假公濟私有點兒明顯吧？」
老封：「有嗎？」
「有！」
封珩的嘴角帶著笑：「那還要不要試試？」
「……我緊張，你再想想，換一個唄？」樂茗思慮良久，還是紅著臉拒絕。
封珩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那我再想想。」
樂茗警告似的看著他：「你別想到最後告訴我就只剩下這一種可能了。」
封珩看著她這熟悉的威脅的眼神，有些眷戀模樣。
他家小祖宗，都半個多月沒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