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菡絮絮叨叨的對著這張照片說了很多話,好多都是她平時沒與樂茗說過的。
諸如早些年間一喝酒就會揍她的養父因為感冒導致肺炎住院,她主張直接拔管這種事。
樂茗就站在她的身邊靜靜地聽著,等到她說夠了,這才說:「老大,回頭你也給她托個夢,這姑娘越來越壞了。」
計菡抬手拍了樂茗的肩膀一巴掌,還順帶送給她白眼一對。
「你們聊,我去車上等你。」
她對樂茗說。
「嗯。」
樂茗點了點頭。
計菡退後了半步,朝著墓碑鞠了三個躬:「老大,我先走了,過些日子來看你。」
照片上的秦辭仍舊在笑,似乎真的能聽到她們說話。
計菡走後,樂茗輕嘆了口氣。
她拿出瓶紅酒,一邊開蓋一邊說:「老大,我回家了,虞家……昨天是慶祝我回歸的酒會,給你留了兩瓶酒。」
她打開瓶塞,緩緩地把紅酒倒在了墓碑旁的泥土裡。
「我錢還完啦,可以安心拍戲了,以後空餘時間多,大概會經常來騷擾你。」
「最近在報復吳家,我知道,要是你在一定要念叨我,但我還是不想放過他們,我媽媽因為他死,這仇我必須得報。」
「我會注意的,不會牽連到自己……你,其實挺想你的,前些天做夢還夢見你了。」
「昨天酒會的時候,我就想啊,要是你在,也應該挺開心的吧。」
「虞家人對我都挺好的,但是我……我總有點兒接受無能,可能還是不習慣吧,不過我答應我爸了,我會努力的。」
「對了,前些日子我搖號得了個官配,就那個之前和你說過的,和我撕了五年的封珩。」
「他……我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我現在心賊亂,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老大,你說,人活著是不是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煩惱啊……」
樂茗說到這兒,停頓了許久。
她抬手抹去眼淚,開了第二瓶酒,默默無言的把它倒在了泥土裡。
「你慢點兒喝啊,別喝醉了。」
最後一滴酒落下,樂茗輕聲說著。
空氣中都瀰漫著頂級紅酒的香味,讓人聞著就覺得醉了。
樂茗緩緩蹲下來,抬起手輕撫過照片上那張小小的臉。
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滑落。
這是照亮她荒無人生的第一束光。
短暫卻耀眼,消散了,卻不會忘。
樂茗吸了吸鼻子,聲音中帶著哭腔:「老大,雲蘇說,等時機到了就會來找我,我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他……」
「不過也還好,那貨好歹還活著……」
曾經,他們都以為雲蘇已經死了。
直到他遞上那杯奶茶。
照片裡的人看著樂茗,上揚的嘴角儘是暖意。
不管他們怎麼想念他,他都永遠不能醒來了。
樂茗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她抹了把眼淚,輕聲說:「有什麼想吃的,記得告訴我啊,要是雲蘇三個月還不滾出來,你就乾脆把他拽過去陪你吧,記得之後告訴我一聲就行。」
她蹲得時間有些久了,站起來的時候都有些僵硬。
樂茗站了起來,看著沉眠地下的故人,勉強扯了扯嘴角。
「那,我先走了,你別太想我啊。」
樂茗說著,整理了一下裙子,朝著墓碑鞠了三個躬,這才拿上空了的酒瓶,往回走去。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積蓄著淚水的眼睛再次藏在了墨鏡後。
而就在她轉過彎,走上石階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與她不期而遇。
雲蘇錯愕的看著眼前的樂茗,儘管她戴著墨鏡,他卻一眼就認出了她。
樂茗也愣了,這是她長大之後第一次正面瞧見雲蘇。
雲蘇愣了片刻之後果斷轉身,拔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
雲蘇哪會聽她的話?
他奮力向前跑著,比以前混跡街頭被人追著砍的時候跑得還快。
樂茗一把丟開手裡裝著空酒瓶的袋子,踢開高跟鞋就追。
石階很涼,樂茗就像感覺不到似的,一路狂奔著往下追。
雲蘇來時打了止痛針,這會兒腿倒是沒給他添亂,也完全沒能阻礙他的速度。
他一頭鑽進停車場,上了車就跑。
樂茗晚他幾步,看著那輛黑色的吉普車開出去。
她默念了幾遍車牌號,然後也衝上了車。
原本在副駕上抹眼淚的計菡瞧見她這模樣,頓時嚇了一跳:「怎麼了?有狗仔???」
樂茗死死地咬著後槽牙,飛快的發動車子,追著那輛黑車就開了出去。
直到在公路上看到了那輛車,樂茗這才說:「是雲蘇。」
「什麼?!」計菡錯愕的瞪圓了眼睛。
她愣了片刻,指著距離他們十幾米的黑車:「那輛車裡?!」
她此刻已經看清楚了那輛車的牌子,四百多萬的吉普車。
這車……雲蘇的?!
樂茗死死地咬著牙,幾乎都快要把油門踩進油箱裡了。
計菡張了張嘴,隨後說:「所以那狗東西跑什麼呢?!」
「不知道,」樂茗眯了眯眼睛,「菡菡,安全帶系好,座椅往後挪。」
計菡瞬間瞪圓了眼睛:「你要幹啥?!!!」
樂茗沒回答,不過計菡很快就知道樂茗這是要幹什麼了。
隨著她不斷加速,他們與黑車之間的距離不斷地縮短。
終於,樂茗追上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然後,狠狠地撞上了那輛吉普車。
「嘭——」
安全氣囊瞬間彈了出來,擋風玻璃碎了一地,那輛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樂茗深吸了口氣,聞到了一股灰塵的味道。
她咳嗽了兩聲,問計菡:「你沒事兒吧?」
計菡已經呆了,她愣了好半天才說:「你……你確定你沒撞錯車吧?」
樂茗聽到她還有心思吐槽,瞬間就確定了她啥事兒沒有。
她拉開車門,有些踉蹌的下了車。
她倒是沒傷到,他們的車也是頂級的吉普,防護一流,不然剛才也追不上雲蘇的車。
一地的狼藉,玻璃碎片鋪了滿地。
樂茗還赤著腳,卻義無反顧的朝著前邊那輛車走了過去。
她沒走幾步,車子的副駕拉開,雲蘇黑著臉從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