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在自己的臥室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宿。
終於在早上八點鐘的時候等到了封珩的電話。
他趕緊接起來,還沒開口就聽到了封珩的罵聲:「你腦子是租來的?不會把手機充上電?!」
虞夏的嘴角扯了扯,趕緊說:「我現在就去,茗寶沒事吧?」
「趕緊去!」
顯然,封珩根本就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虞夏急匆匆的跑到了樂茗的房間,才推開門,他就懵了。
樂茗已經睜開了眼睛。
她臉頰上病態的紅暈已然消散,臉色雖然不好,看起來卻應該是沒什麼事情了的。
「茗寶,你醒了?」虞夏快步走了過去,電話那頭的封珩已然被他丟到了腦後。
樂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雙眼有些失神。
虞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入手一片冰涼,樂茗退燒了。
虞夏長舒了口氣,看著她問:「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樂茗的眼睛轉了轉,她看了看虞夏,隨後就又挪開了視線,看回到天花板。
虞夏狠咽了口口水,他小心的坐到床邊,看著她又問:「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想吃什麼?」
他知道樂茗喜歡美食,還有點兒護食兒。
不知道這會兒提吃的,能不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樂茗沒回答。
她就那麼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像是個不知悲喜的洋娃娃。
虞夏徹底慌了,他清了清嗓子,把她枕邊那個已經沒了電的手機拿走,輕聲說:「爺爺很擔心你,我先去告訴他你醒了,你乖乖躺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說罷,他給她掖了掖被角。
樂茗根本就沒理會他的動作。
虞夏悄聲離開,出了門之後就發足狂奔:「爺爺!爸!茗寶醒了!退燒了!!!」
三分鐘後,樂茗的房間再次熱鬧了起來。
虞屏山和虞薄安一坐一站,就守在她的床邊,醫生在一旁忙忙碌碌的給樂茗檢查身體,最終同時鬆了口氣,朝虞屏山點了點頭,示意樂茗沒事了。
虞屏山鬆了口氣,輕聲問樂茗:「茗茗,想吃些什麼?」
樂茗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又大病了一場,她這消瘦的模樣,怎麼可能受得住?
虞薄安見樂茗不答話,伸手接過傭人手裡的水杯,把吸管放到樂茗的嘴邊:「茗茗,先喝點兒水吧?」
樂茗終於是動了。
她轉過頭,讓自己的嘴遠離了吸管。
於是,虞家仨男人遇見了比昨天樂茗高燒不退還要命的問題——
樂茗絕食了。
不僅絕食,這孩子連水都不喝一口了。
半小時後,虞屏山皺著眉毛說:「先給她打一瓶營養液,這不吃飯可不行。」
然後——
醫生看著自己找了十分鐘血管才紮好的針,被樂茗一把扯開了。
他也沒膽子抱怨,趕緊在她的手背上貼上了創可貼止血。
虞屏山愁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虞夏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說了昨天封珩對他說的話。
虞薄安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不早說!」
「趕緊!找心理醫生,快!」虞屏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中都帶著顫意。
外邊的雨還在下。
樂茗起床了。
她坐到窗邊,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窗外瓢潑的雨。
在心理醫生還沒來的時候,虞夏又給封珩打了個電話:「封爺,我妹現在不吃不喝,怎麼辦?」
封珩擰著眉頭:「她到底怎麼了?樂叔不是在呢?會沒辦法?」
樂茗最聽樂懷的話了,這怎麼可能會這樣?
昨天晚上他掛心樂茗倒是忽略了這一點,這會兒才想到樂懷是和她一起去的。
「樂叔……樂叔……」虞夏嘆了口氣,「樂叔回樂家了,夏國樂家,你知道的那個。樂叔是樂家的唯一繼承人。」
封珩沉默了。
法庭上的事情他知道,也知道樂懷是夏國人這件事。
只是夏國姓樂的人真的不少,就算是他知道的那個樂家,旁系也一大堆。
封珩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就算是回家,也不至於不管她吧?」
「呃……我們家和樂家,仇挺深的。」虞夏思考了片刻,還是言簡意賅的把虞樂兩家的仇怨告訴了封珩。
封珩聽完之後,感覺自己的眼前都有些發黑了。
樂茗這根本就不是因為虞家的事情,她是因為樂懷。
樂懷對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現在樂懷回了樂家,又不能見她。
她……
封珩沉默片刻,突然說:「你盯緊她,她可能是真的不想活了。」
「放心,她房間裡有傭人。」虞夏說。
「那就好。」封珩鬆了口氣。
「要不……你再跟她說兩句話?」虞夏一想到昨晚,就對封珩格外有信心。
「沒用,她現在聽不進別人說話。」封珩眉頭緊鎖。
「那怎麼辦?我爸親自去找夏國最權威的心理醫生了,能有用不?」
「你那邊,到底什麼時候雨停?!」
「……」
這種只有老天爺知道的問題,虞夏是真的沒辦法回答。
虞薄安請來的心理醫生三十多歲,叫時芮,女的,長相很溫柔,是夏國最權威的心理醫生。
她在來路上就已經簡單了解了樂茗的問題,來了之後也沒多話,端著一份清粥就去了樂茗的房間。
她輕輕推開門,就看到樂茗正坐在窗邊,抱著膝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她把粥放下,走到了樂茗的對面坐下。
「你好。」她輕聲喚她,「我給你出個主意好不好?」
樂茗沒聽到似的,仍舊看著窗外。
她的眼底沒什麼情緒,雖然在看窗外,但視線似乎根本就沒有聚焦。
時芮微笑著看她,聲音輕柔,讓人很容易產生依賴感:
「樂小姐,這所房子裡所有的人都會聽你的話的,你其實沒有必要絕食,只要讓他們放出你絕食的風聲就好,樂先生知道了,一定會來找你的。」
樂茗仍舊看著窗外,她緩緩抬起右手,搭在自己的嘴唇上。
「噓……」
她示意她不要說話。
時芮的眼前一亮,仔細的看著她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
「你聽,花被雨打落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