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司獄大人
原是,當日冒認謝季雍身份的石頭因心虛而揍霍書良時,露出了胸口的馬首木雕,被趙濱瞧見了。
而上前勸架的趙濱也一不小心露出了胸口的馬首木雕,也被石頭認出。
趙濱自是認得自己雕的玩意兒,認出了石頭的身份。
石頭更是因為馬首木雕被謝家帶回家,對此更加敏感,呆愣之下,兩人面面相覷。
這一場當方面的毆打,才會在學子們的拉架中,如此輕易結束。
趙濱既開心於同窗兩年的同案就是幼時的玩伴,又憂心於石頭的身份,因為清楚石頭是芸姨在匪窩裡出生的孩子,絕無可能是謝家四子。
其中定有問題,又因幼年承了對方恩情不敢當場叫破。
回舍房後,夜不能寐。
同房的霍書良也因為平白挨揍睡不著,但趙濱卻不敢拿心事與霍書良相商。
在霍書良出門散心後,趙濱也跟著出去獨自散心。
這一走,就在書苑遇到了同因煩躁睡不著的石頭。
左右無人,趙濱這才上前與石頭相認。
哪知交談中,石頭突然暴起,拿刀要捅趙濱。
趙濱這些年雖讀書,卻不是病弱書生。
養父在山匪窩裡傷了底子,失去家人後又傷心過度,並未再經營家業,家底又要吃藥,又要供趙濱念書,很快花了個乾淨。
因此,趙濱也是時常幹活的,反應速度不慢,躲開了石頭的突然攻擊。
兩人互毆起來。
白日裡,趙濱雖猜到石頭定是冒認了謝家四子的身份,卻未猜到那個四子就是自己。
直到石頭執念搶他項上的馬首木雕,他才反應過來。
出聲質問。
石頭認了冒認他身份之事。
也說那並非他本意,只是想著好友當年或許已經死在了山匪之亂中,而他又缺錢念書,念書出人頭地是母親的遺願,唯有如此,才能讓備受族人唾棄驅逐的娘親埋進族墳,所以他才順勢認下了身份。
雖覺得這般會對不起好兄弟,但又覺得如此一來,他有了家,謝家也找回了四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而現在,石頭已經騎虎難下,謝家是潮州大戶,數不盡的金銀,讓石頭不必再為生活和讀書犯難不說,還感受到了來自兄長們的關愛,以及家中僕從前撲後擁的追捧。
再說,臨近秋闈,石頭怕極了趙濱揭露他的身份。
已在掌中的榮華富貴、近在眼前的功名利祿,都讓石頭放不下。
他只想除掉趙濱這個真正的四公子,本就在糾結中,命運讓兩人於半夜相遇在書苑……
他怪趙濱沒死在匪亂中。
他說趙濱本就該死的,當年不是他開口求二當家留個玩伴,趙濱早就死了,所以趙濱得把命還給他。
他怪趙濱竟然會念書,竟然同樣進了州學,和他成了同案學子。
怪趙濱出現得不是時候……
奈何,技不如人,石頭被趙濱手刃。
趙濱也因為石頭卑鄙無恥的偷襲,和他陰暗的心思,扇了石頭巴掌。
殺人後,慌亂中的趙濱害怕不已。
雖是因自衛殺人,但殺人就是殺人,想著養父的期盼,想著未曾回去過的家,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趙濱選擇了嫁禍於霍書良。
趙濱的坦白幾分真假,尚且不知,陳鳶也沒那麼多時間留在知州府上等待調查結果。
不過,趙濱的話已經足夠證實霍書良的無辜。
倒霉蛋霍書良當晚就被放出了監牢。
這一趟,也不算白跑。
重獲清白的霍書良還等著向陳鳶道謝。
哪知第二日趕了個大早,卻聽知州府上的衙役說陳仵作已經連夜離開。
霍書良遺憾不已。
卻也明白能者多勞,像陳鳶這樣厲害的仵作,定是忙碌的,能為他停留一日,一日便替他洗刷冤屈,實乃大恩了。
「不知,又是哪些可憐人,在等著陳仵作去洗刷冤屈、討回公道。」
「幸好,陳仵作已經上路了。」
「只是,如此奔波,實在辛苦,更別說她還是一個女子……」
秋闈不過,都對不起陳仵作專門為他來一趟。
霍書良斂下心思,穩步回了州學。
………………
被霍書良記掛著的陳鳶,早已在馬車上被顛得魂不附體的昏睡過去了。
古代可沒有平坦的泊油路,馬路因為來來往往馬車的碾壓,重重疊疊的車轍子疊加後多了不少凹坑。
若馬車跑得慢些,顛簸的還沒那麼厲害。
然廖志忠歸心似箭,陳鳶也只能靠睡覺躲過難捱的顛簸。
一覺醒來,就到了穗州府。
陳鳶稍作休整,在驛站洗漱換衣後,便被廖志忠帶到了知府府上。
前夜,趙濱坦白案情之後,廖志忠就把管知縣寫的信拿給她看了。
管知縣讓她跟著廖志忠走,聽廖志忠的話去穗州知府查案。
在廖志忠看來,「謝季雍」死亡一案的真兇已然在陳鳶查到的證據下交代案情,案件反覆的可能性極小。查驗陳鳶本事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沒有必要留在潮州州府等待調查結果。
雖說此案牽動了知府心房,但陳鳶進府後見到的並非知府大人。
廖志忠直接帶她去了穗州司獄大人封得林。
司獄司森然肅冷,井然有序的辦差環境讓陳鳶十分喜歡。
由下屬的辦差態度,也能看出一司之主的行事準則。
司獄司掌管一府刑案,需要的就是嚴謹慎密,若整個部門的差役懶懶散散、大而化之,陳鳶也不放心和他們合作。
刑偵破案從不是個人秀。
她或許能利用後世的知識勘察現場、解剖屍體獲得一些這個時代的人還破解不了謎題,但抓捕、推理、走訪等工作,都是需要團隊合作的。
「拜見司獄大人!」
封得林端坐在書案後,抬了抬手,「陳仵作不必多禮,看座。」
「廖刑書,你也坐。」
「謝大人!」
陳鳶大方的坐在神情激動的廖志忠下手。
封得林抽了一卷案宗,放在桌麵攤開,神情凝重的看向坐下兩人。
「想來途中,廖刑書已經給陳仵作說過來意。」
陳鳶不敢說多,「廖刑書說需要屬下協助調查一宗舊案。」
「據我說知,陳仵作能從屍骨中看出許多線索,且所用之法並非出自《洗冤錄》。」
「屬下幼時看過許多書,勘驗知識皆出自那些書。書中有記載的情況,屬下自當能看出線索,若書中無提及,屬下也沒甚辦法。」
此案能引起知府重視,想來事關重大,陳鳶害怕被甩鍋,回答的十分謹慎。
司獄大人早已打聽過陳鳶身份來歷和改名緣由,自是知道她看過的那些書早就被抄家了,問她索要也是要不來的,拘著她直到她全部默出來也不現實,畢竟手中棘手案件更緊迫,另外她又在東廠廠督乾兒子汪祺跟前露過臉。
東廠都沒把她拘起來默書,封得林也只能想想罷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書落在了一個女子手裡。
但好在陳仵作還知道用過的手法事無巨細的寫出來,或許是不懂這些手段能給她帶去怎樣的榮耀吧。
既然她不懂藏私,封得林也寬慰了許多,她所學的本事總有一天能隨著破的案件增多而一一顯露人前。
罷了。
歇了心思,封得林也不想耽擱時間,直接說道,「此案是剛晉封的寧妃娘家冤情。」
這些官場老油條,是不會把話說得過分明白的,陳鳶略一思索便明白他話中深意。
剛晉封,那就是說寧妃正得聖寵,輕易得罪不得。
且寧妃枕邊告御狀能獲得聖上准許,那就說明此案要麼當真平平無奇,只是當年官員平庸無能沒查出真兇,引不起聖上忌憚。要麼就是造成此案的背後兇手是聖上要搞掉的勢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