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悲傷欲吐

  第173章 悲傷欲吐

  門房自不會攔衙門的人,還派了個小廝在前頭彎著腰帶路。

  進得喻府內部,只見隨處畫梁雕棟,飛檐流閣,重檐碧瓦,實在富麗堂皇,陳鳶也算開了眼。

  想想都民村的茅草棚,再想想義莊的木板床和縣衙的大通鋪,她狠狠的嘆了口氣。

  劉晏淳見陳鳶一副鄉巴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故意對羅照感嘆道,「這破院子又小又寒酸,師姐是吧~?!」

  御醫俸祿也不多,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買什麼大院子住?

  陳鳶對劉晏淳這種打腫臉充面子還拉她下水的行為十分鄙視,而且她也不知道李家以前的院子什麼樣。

  迎著羅照好奇的目光,陳鳶打著哈哈。

  「啊,呵呵呵……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現在都住茅草棚了。」又扭頭對劉晏淳使眼色,讓他別提以前,避免把同僚關係搞差了。

  還好這次劉晏淳沒有使壞,「也是,這種五進五出的院子其實還沒茅草棚通風,住久了人都要瘋。」

  出門迎客的喻恩銘,「……」

  陳鳶和劉晏淳只看到迎面來了個氣質溫潤、身材頎長的青年。

  從剛才進門開始,路上偶遇的人也不少,因此陳鳶也沒多看他。

  唯二認識喻恩銘的羅照和小廝都一個驚呆了,一個嚇傻了,都忘了反應。

  當面說人壞話這種事,多尷尬啊。

  可惜劉晏淳還擱那兒發表他的感嘆,「這種院子閉塞又重重防守,一點都不方便爬牆,要爬牆必須有人幫忙遞梯子,爬牆出去能幹好多事兒……」

  「別說了。」爬牆這種話現在說,合適麼?羅照拉了拉劉晏淳的袖子,小聲提醒。

  又撐著笑臉對面色肅冷下來的青年大聲打招呼,「喻大少爺。」

  小廝也如夢初醒,聲音聽起來都要哭了,「大……大公子!」

  哦豁,這是喻恩銘,劉晏淳方才說的話是挺得罪人的。

  陳鳶有些幸災樂禍,又有點擔心的歪頭去看劉晏淳。

  哪知,說錯話的人沒有絲毫自覺。

  只見他反而挺直了腰,一舉一動比喻恩銘還矜貴的揚了下下顎,「既然死者兒子來了,就你來帶路吧。」

  眾人,「……」

  陳鳶也覺得自己要心肌梗塞了,連忙使眼色警告劉晏淳。

  師弟你這樣搞,真不怕我們以後趕夜路時會被喻恩銘找人套麻袋揍一頓麼?

  劉晏淳關心的就要伸手,「師姐,你眼睛抽……」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裝作沒領會她意思的,陳鳶賭氣的一偏腦袋。

  「剛才在我眼前有一隻煩人的蟲子,我已經用眼睫毛把它扇走了,不牢師弟操心,差事要緊耽誤不得。」這話是同時說給兩人聽的,陳鳶對喻恩銘抱拳,「勞煩喻大公子帶路。」

  喻恩銘面色不虞,但他家教不錯沒有讓下人來把劉晏淳拖出去,十分有涵養的回了禮,「你就是陳仵作吧,久仰大名,這邊請。」

  恩,公子還是有脾氣的,只不過視劉晏淳為空物罷了。

  陳鳶跟著喻恩銘走向了後院。

  後宅深深,又進了兩重院門兒,發現又換了一番景色,築山穿池,竹木叢萃,有風亭水榭,梯橋架閣。

  繞進正堂,一口貼著金箔的紅漆棺材正停放在當中。

  紅棺材是壽終正寢的老人才能用的,走得近了,往裡看去,陳鳶擰緊了眉。

  喻恩銘見她神情,在一旁解釋道,「這口棺材是為祖父備著百年後用的,父親走得太突然,棺材鋪子裡那些現貨木質太差,趕製還需幾日,只能拿這口棺材讓父親將就著先用用。」

  其實陳鳶並非因為棺材顏色發愁,她從背著的箱子裡拿出手套戴上,上前掰開了喻老爺的嘴,「喻老爺亡於溺水。」

  喻恩銘深吸了一口氣,躬身作揖道歉,「陳仵作,勿怪我方才沒有如實告知你家父死亡情況,我只是……只是想試試你的水平,畢竟你看起來實在年少,又……」

  話不用說全,陳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說話客氣,並沒讓陳鳶感覺到冒犯之意,死者家屬見她年幼不信傳言、想確認她仵作本事實乃人之常情。

  「無妨。」

  陳鳶的注意力重新放到屍體上,再次蹙緊眉頭,「換下來的衣褲鞋襪,以及擦頭擦身的布巾可還在?」

  喻恩銘,「於班頭已經派人去拿了。」

  聞言,陳鳶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說明經過她傳授取證手法,衙門的衙役們做事終於有章程了,不用她時刻提醒,他們也知道該做什麼。

  以後哪怕她離開了,威宇縣的驗屍取證也有保證。

  「是誰下令給喻老闆整理遺容的?」現場和屍體衣著被破壞,陳鳶心裡有氣,卻又沒辦法責怪誰,但口氣上到底帶上了些嚴厲。

  喻恩銘疑惑不解的看了陳鳶一眼,語氣帶上了一絲委屈和倔強,「家父在威宇縣頗有聲望,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斃,我作為他的長子,自然要維護他的體面,怎能讓家父以狼狽的形象被親朋瞻仰送行。」

  「失足落水?可有人證。」要等葛縣尉或者別的驗屍官到場監督,陳鳶沒法剖屍,只圍著棺材轉了一圈,又拉起喻老闆的手看了看。

  喻恩銘黑色濃郁的雙眼暮暮沉沉的落在陳鳶握著的他父親似塗了白漆般僵白的手上,面色扭曲的朝一旁乾嘔起來。

  小廝丫環連忙上前伺候,遞水的、幫忙拍背的都有。

  陳鳶看了看手裡的死者的手,又扭頭看了看嘔聲不斷的青年。

  從遇到喻恩銘開始,陳鳶就覺得他的情緒太過平靜,但也並未因為這個原因就懷疑他是兇手,她沒驗過屍體,不能瞎猜。

  親人過世,不同的人有不同表現,不哭不代表不悲傷。

  大部分人會哭出來,有些人當場是哭不出來的,要過幾日緩過勁兒了,終於反應過來或者說願意接受親人離世這個現實時才會哭出來,甚至是躲起來一個人哭。

  當然,也有人悲傷的表現方式是想吐。

  這種不是裝出來的,也不代表對死者不敬。

  傷心過度時,會使腦血管收縮、腦部血流加速,從而引起顱內壓增高,出現噁心想吐的情況。

  傷心過度時,容易使體內二氧化碳呼出過多,產生呼吸性鹼中毒,也會出現噁心想吐的情況。

  陳鳶放下喻老爺的手,用衣袖蓋住,在一旁擔心的問道,「好些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