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室內越來越暗。

  察覺到懷中人的呼吸逐漸平緩,了悟動作很輕地起身,抽來被子蓋在她身上。

  他撩開層層疊疊散開的暖帳,終於瞥見那被暖帳遮擋掉的清冷月光。借著這微弱的光亮,了悟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去拿起放在桌上的藥膏,折返回來坐到衡玉身側,低著頭給她塗抹藥膏。

  用了幾次藥,刀疤看上去似乎沒先前那麼猙獰了。

  等藥膏全部被吸收後,了悟埋頭枕在她腰間,壓著自己的聲音:「你好像都沒和貧僧喊過一聲疼……」

  這世上,為什麼沒有一種寶物,能夠將加諸她身上的痛苦盡數轉移到他身上。

  他的睫毛輕輕顫抖,聞著她身上輕輕淺淺的薰香味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沒睡嗎?」衡玉迷迷糊糊出聲,伸手去摸他。

  「嗯,就要睡了。」了悟挪到她面前,讓她能觸碰到自己,聲音放得格外輕,「吵到你了?」

  「不是,原本想抱著你入睡,但沒感應到你的氣息,就睜開了眼睛。」衡玉的意識清醒了些,但還是困,「要躺下嗎?」

  「好。」他鑽進被子裡,伸手摟住她。

  懷中的姑娘已經自發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枕著他的肩膀繼續熟睡。

  了悟用指尖撥弄她的發梢,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法會結束後,他要帶隊回宗門,開始肅清邪魔、淨化封印地深處的邪魔母氣。

  邪魔遍布整個滄瀾大陸,想要徹底肅清他們,至少需要幾十上百年時間。

  邪魔母氣難以被淨化,無定宗歷代先賢採用了各種辦法,收效甚微。他踏入元嬰後期後,體內的先天佛骨對母氣具有巨大的克製作用,淨化一事基本只能由他來完成。這需要耗費相當漫長的時間。

  他的佛道剛處於起步階段,要想有所眉目形成分支,也需要數十年時間……

  人人肖想長生大道,為延續壽命更是願意付出無窮代價。他卻嫌這百載光陰過於漫長,又要她為他空等。

  -

  兩人把事情挑開說的好處是,衡玉又過上了幻境時的日子,享受著了悟細緻周全的照顧。

  幫衡玉系上那條黑色腰帶時,瞧見腰帶末端那被自己咬出來的淡淡牙印,了悟忍不住壓著嗓子咳了兩聲。

  衡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著湊到近前,咬住他裡衣衣襟磨起來,直到咬出清晰的牙印才肯罷休。

  了悟忍不住輕鉗住她的下顎:「最近是要換牙了嗎?」剛剛居然還磨牙。

  「我高興。」

  了悟輕輕微笑起來,由她鬧著。

  他將手中這條腰帶收起來,另外挑了條同色系的腰帶幫她繫上。

  戴上斗篷帽子,確定她穿戴整齊,了悟說:「好了。」

  衡玉朝他揮手:「那我出門了,你去做早課吧。」

  衡玉今天會這麼早清醒出門,是因為她被抓去充當結丹期修士決賽的裁判。

  結丹修士決賽的對決,裁判必須由元嬰修士來充當。若是擂台上出了什麼事情,元嬰修士也能及時出手干預。

  來到試煉台一側的比試場地,衡玉不出意外地瞧見了緣。

  他正懶洋洋站在場地邊緣,手中握著一把刀在雕冰花,注意到衡玉的視線,他勾唇輕輕笑起來,轉刀的速度加快,很快便雕好一朵冰花。

  他捧著冰花直接走到衡玉面前,將冰花隨意一拋:「這是拿來賄賂裁判的。」

  若是不伸手接,這朵冰花難逃被摔碎的命運。衡玉坦然伸手接住,用食指和拇指捏著花朵尾端旋轉:「賄賂我是沒用的。說起來,測魔陣法你研究得如何了?」

  了緣無語:「不是說給我幾天時間研究嗎?」

  這才剛剛過去一天!

  「這不是正好遇到你嗎。」衡玉理直氣壯回道。

  「……好吧。」了緣壓下心底的吐槽,正色應道,「我昨晚研究了一夜,暫時沒看出什麼問題,比完這場比試後我會外出一趟,親自去外面試試這個陣法。若是沒什麼問題,這個陣法可以先行在無定宗推廣開,慢慢改進後再傳到其他宗門。」

  衡玉見他安排得井井有條,就知道他心中已經有所成算。

  也是,能成為無定宗佛子的,怎麼可能是等閒之輩。

  她笑了下,說:「法會之後我有其他事要忙,若是你不嫌麻煩,推廣一事就交由你來和無定宗對接,你願意幫這個忙嗎?」

  這相當於是把一小部分功德讓給了緣。

  畢竟研究測魔陣法時,了緣給她提供過不少思路。

  和聰明人對話就是輕鬆,了緣轉念一想,便琢磨透她的意思。他沒有拒絕衡玉的這個提議,點頭道:「可以,對接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不過簡化陣法這件事全都是你一個人在忙活,我不居功。」

  衡玉現在對於賺傾慕值已經沒那麼熱衷了——解決掉詛咒後,她就不需要再靠傾慕值進階。但已經鑽研了這麼多年的測魔陣法,自然該有始有終。

  詳細溝通完測魔陣法的事情,衡玉伸了個懶腰,瞧著時間剛好,她踏著虛空走到擂台上方,宣布比試正式開始。

  擂台上,了緣等人的比試格外激烈刺激。

  衡玉這個裁判不能划水,神識外放將整個擂台籠罩住,默默圍觀完整場比試。

  「獲勝者,了緣。」

  衡玉出聲宣布結果。

  她的聲音在靈力的加持下傳遍四周。

  剛結束一場大戰的了緣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他活動活動手腕,服下平復氣血的丹藥後,打算再找衡玉聊會兒天。

  抬眸望去,在虛空中已經尋不到人影。

  他左右環視,才終於在人群外圍瞧見她。

  然後,他目光微微一凝。

  衡玉站在了悟面前:「什麼時候過來的?」

  了悟撐著傘為她擋去風雪,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做完早課,想著你這邊應該忙得差不多就過來了。」抬手拂去她肩頭堆積的雪花。

  「那我們走吧,我帶你去煉丹室那邊教你做媚.藥怎麼樣?」

  「媚.藥?」

  「是啊,這是身為合歡宗弟子必學的一項技能。」

  目送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了緣輕抿唇角,眼睛微微眯起。

  ——他果然,白擔心了。

  縱使氣質變得疏離冷淡,縱使滿身佛性不似凡間人……在面對那位姑娘時,他的師兄依舊百般溫柔啊。

  「所以,這就是洛主一直喜歡你的原因嗎?」

  了緣眉梢揚起,似笑非笑。

  他的兩隻手枕到腦後,懶洋洋走出人群,輕嘖一聲。

  「你們這麼堅定地雙向奔赴……果然是不給旁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

  合歡散是一種比較低級的媚.藥,主要是在雙修時起到助興的作用。

  它的製作流程很簡單,衡玉上手做了一遍,了悟就學會了。

  垂下眼聞了聞合歡散,衡玉說:「成色一般,還是在合歡花期時做的成色最好。」眸子一轉,衡玉將合歡散遞到了悟面前,「要不要聞聞?」

  了悟照做,只覺得鼻尖滿是合歡花的靡靡香味,玉瓶里的粉末看不出有什麼稀奇。

  在煉丹室里又待了一會兒,因為衡玉遲些還要給喻都上課,兩人往寧榆峰走回去。

  喻都抱著小白在院子外玩,遠遠瞧見衡玉,他高興地朝衡玉招手:「洛師姐我又過來了。」

  他今天穿了件鴉青色長衫。

  有了悟在場,衡玉原本不想對喻都的衣著外貌發表任何看法,但瞧見他身上這套衣服,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今天這身衣服是哪位師姐給你選的。你年紀太小,壓不住這種顏色。」

  「啊?」喻都呆愣住,低頭瞧瞧自己的衣服,「好像是葉師姐。」

  他侷促地撓撓頭,那艷麗無雙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眸中的水色便逐漸濃重起來:「師姐會不會覺得看得不舒服,我需要回去換套衣服再過來嗎?」

  「不用。」衡玉搖頭,她就是隨口評價。

  上前推開木門,衡玉側頭對身邊的了悟說:「你陪著小白玩一會兒,我先給喻師弟上課。」

  了悟正準備邁步去抱小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般,他轉身,自然而然地為她撥弄掉貼在頰側的碎發。有些許碎發落在唇邊,他撥弄時,指尖隨意從唇峰上一掠而過。

  「貧僧在院中等你,你忙完了過來?」

  衡玉下意識別了別頭髮。

  以前被她隨便一撩就手足無措的人,渡了個情劫,居然就能在外人面前做出這種親昵舉動了。

  她揚唇輕笑:「好,一忙完就過去。」

  旁邊,喻都滿臉震驚地瞧著這一幕。

  等了悟抱著小白離開,衡玉轉身瞧見喻都站在梧桐樹底下發呆,她覺得有些好笑:「你沒聽說過嗎?」

  「聽說過什麼?」喻都茫然。

  「我的內門任務。」

  瞧著喻都還是有些茫然,衡玉無奈搖頭。

  連這件事都不知道,看來這位小師弟在宗門裡的信息來源很閉塞。

  如往常一般,給喻都上了一個時辰的課後,今日的教學暫時告一段落。

  送走喻都,衡玉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去找了悟。

  他的院子門沒鎖,衡玉直接推開木門走進去,瞧見他居然一本正經地在陪小白堆雪人,頓時樂了:「今天怎麼想起來堆雪人?」

  了悟往雪人鼻子上插了根胡蘿蔔:「小白想玩。」

  衡玉走到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你不喜歡喻都?」

  「沒有不喜歡。」了悟說,他怕自己身上的寒意傳給她,催動體內的靈力幫兩人捂熱身體。

  只是單純地,想讓她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更長時間。

  但這種心思不方便宣之於口,他不願意拘著她的喜好和性子,只好自己悶著。

  「喜歡不喜歡都沒關係,反正他只是個外人。」

  衡玉輕笑,溫熱的唇落在他脊背上。

  了悟顧不上再堆雪人,轉身去抱她。

  他在感情里並非聖人,有自己的惶恐不安與拿捏不定,他一直在學習怎麼更好地去深愛眼前的姑娘。

  這是個窮極一生的命題。

  「接下來我帶你好好逛逛合歡宗。」衡玉說,「如果你喜歡合歡宗,以後可以長時間住在這裡,掌門他們絕對舉雙手雙腳歡迎。」

  了悟問:「為什麼?」

  「你想想,合歡宗妖女勾得佛門之光為她另尋佛道,還勾得佛門之光一直留宿合歡宗。這般香艷之事傳揚開,合歡宗會吃虧嗎?」

  了悟突然輕笑:「合歡宗會不會吃虧,貧僧不知道。但貧僧的確不吃虧。」

  衡玉抬眸掃他,咬唇而笑。

  了悟摩挲她的唇峰,他指腹有淡淡的薄繭,讓衡玉覺得極癢:「貧僧日後,會讓無定宗的人都徹底接納洛主的。」他會讓所有人都認可並祝福這段感情。

  話音剛落,他的指尖下滑,輕掐住她的下顎,改用自己的嘴唇去摩挲她。

  鬧過一陣後,兩人走進屋內坐著。

  衡玉捧著茶杯喝了幾口花茶:「昨天你把你要修習的佛道告訴我了,我還沒把我新研究出來的法門告訴你。」

  了悟順著她的話問道:「什麼法門?」

  衡玉認真將那構造天地萬物的法門說了。為做示範,她隨手凝聚靈力於指尖上,在空中起陣,幾筆勾勒之後,無形而暗藏危險的劍氣割裂長空。

  「目前我已經能用這項法門來對敵。」衡玉介紹道。

  了悟對此頗為感興趣,細細詢問了不少事情。

  等他們結束這番話題,外面已是日暮四合。

  衡玉閒著無聊,抱著小白去泡溫泉。了悟走下山,來到游雲的院子前,抬手叩響木門。

  下一刻,緊閉的木門無聲無息打開。

  了悟會意,抬腿走進院子裡。

  游雲盤膝坐在屋檐底下,懶洋洋注視著他。

  「游雲大長老。」了悟雙手合十行禮。

  游雲倚著牆壁,拎著個葫蘆狀酒壺往嘴裡灌酒,喝了兩口後,心滿意足一抹嘴角,漫不經心道:「佛子與我實力相當,按照修真界的規矩算,你我屬於同輩,不必如此客氣。」

  了悟平靜道:「游雲大長老客氣了,貧僧自然該按洛主那裡的輩分算起。」

  游雲冷哂,怎麼瞧他都覺得不順眼:「佛子既然已經勘破情劫,又何必再耽於情愛之事?不怕擾了自己的修行嗎?」

  「貧僧已經找尋到兩全之法,他日佛法有成,貧僧會與洛主結為道侶。」了悟直接道出自己的打算。

  游雲目光一凝,猛地坐直身體:「你知道自己這番話意味著什麼嗎?」

  「請游雲大長老放心,關於這點,貧僧已經與佛祖達成共識。」

  言下之意,佛祖已經同意。

  游雲眉梢微揚,再打量了悟幾眼,終於覺得順眼不少:「此事暫且不論,誰知道你佛法什麼時候才有成,你先說說今日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貧僧想詢問有關詛咒的具體事情,不知游雲大長老可方便告知。」了悟問道,頓了頓,他補充說,「並非有意探聽合歡宗機密,只是事涉洛主的安危,貧僧才有此一問,想定一定自己的心。」

  游雲抿起唇角。

  斟酌片刻,他說:「詛咒一事關乎合歡宗萬年氣運,我和掌門等人自然會想盡辦法做準備,但……沒有人知道降下的雷劫會有多狠。所以我那徒弟還是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了悟那疏離的眉眼在一瞬間似乎更冷淡幾分。

  他沉默站立片刻,點頭道:「多謝大長老告知,過段時日,貧僧會派人送些避雷法寶過來,希望大長老能夠收下。」

  從游雲那離開後,了悟的眉心始終擰著。

  直到他走回到院門前,想到他的姑娘應該已經泡好溫泉,才閉了閉眼斂去失態,推門走進屋內。

  衡玉穿著裡衣,正在撥弄琴弦彈琴打發時間,瞧見他回來,她出聲問道:「剛剛有事出去了?」

  「嗯。」了悟輕應道,走到她身後,握著她的手撥弄琴弦。

  零散幾個音符,是《鳳求凰》的調子。

  衡玉回頭去看他:「你記下來了?」

  「那天你彈了兩遍,記下了一些。」

  說到那天,衡玉頓時起了興致:「了悟師兄,你那天是故意讓我彈兩遍的,對吧。」

  了悟摟著她坐下,垂下眼繼續撥弄琴弦:「因為那是《鳳求凰》啊,一遍不夠,三遍又怕弄疼你的指尖,只好勉強咽下自己的不滿足,折中取了兩遍這個數。」他突然笑了下,「沒想到是洛主先學會了這首曲子。」

  「總不能事事都讓你拔了頭籌。」衡玉勾唇,認真又緩慢道。

  她答應過會對他越來越好的,之前失信過一次,總不能再讓他失望。

  -

  衡玉不太想讓了悟看到她往血肉里繪製陣紋的模樣,但他一直待在她身邊,她要繪製陣紋的話,完全沒辦法避開他。

  稍微糾結兩日,她還是向他挑明了——這件事耽擱不得。

  「你——」衡玉想讓他住回溫泉邊上那個院子。

  了悟靜靜凝視她。

  從他眼裡讀出一切,衡玉無奈道:「我怕你看到我繪製陣紋會心情不好。」

  了悟認真辯駁:「看不到洛主的滋味也未必好受;看不到你又能猜到你在繪製陣紋,那更難受了。」

  衡玉忍不住去摸他的睫毛。

  她本來就喜歡他。

  原本不會說情話的人,突然懂得清晰而準確地表達自己的心意,便愈發撩人了。

  深吸口氣,衡玉正色道:「那我就開始繪製陣紋了,整個過程可能要持續三四個時辰。」

  緩緩閉上眼睛,衡玉開始視自己的血肉,凝聚體內的靈力繪製陣紋。

  與此同時,那些已經銘刻進血肉里的陣紋浮現出來,詭異的黑色紋路侵占她的左臉。

  了悟凝視著這一幕,唇畔下意識抿緊。

  如衡玉所言,繪製的過程一共持續了四個時辰。

  她睜開眼清醒過來時,滿身疲倦。

  了悟抱著她回到床榻上,為她脫掉身上累贅的衣物後,哄她閉眼入睡。

  隨著衡玉掌心那道刀疤越來越淺,法會結束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除了繪製陣紋,其他空閒時間裡,衡玉會帶著了悟逛合歡宗、逛周圍的鎮子——她想讓他喜歡上她一直居住的地方。

  了悟陪在她身邊,偶爾會問起那些他沒有參與過、她卻覺得有意思的事情。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從未缺席過她的生命。

  有她陪在身邊,了悟吸納佛性的速度極快,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周身的冷淡疏離已沒有之前那般濃重。

  了緣拿著自己刻好的測魔陣盤過來找衡玉時,悄聲和她吐槽:「他剛剛見到我居然笑了。」

  衡玉哭笑不得:「你很驚訝?」

  「是啊,勘破情劫後,他一直是那副性淡如水的模樣,我原以為他再也不會恢復以往。」

  衡玉順著了緣的視線看向了悟。

  正巧,了悟回頭掃她一眼,微微一笑。

  等了緣說完正事離開,了悟握著自己剛雕好的蝴蝶狀半面面具走到衡玉身邊,微彎下腰:「試試看面具大小合適嗎?」

  「雕給我的嗎?」衡玉握在手裡把玩。

  她體內的陣紋繪製到第四層後,會具象化出來,一直到詛咒徹底消失,她身上的陣紋才能消失。

  了悟得知此事後,就一直在抽時間為她雕這個面具,想著她到時候能用上。

  了悟幫她固定好面具:「你怎麼樣都好看,但貧僧想著有備無患。」

  面具只是遮住她有著黑色紋路的上半張臉,下半張臉全部露了出來。

  佩戴面具時,他手上的些許木屑沾到她的臉上。他用乾淨的指尖幫她撥掉那些碎屑,但碎屑太碎,以至於他像是在做無用功一樣。指尖慢慢挪動,挪到她唇間被她咬住。

  「你是故意的。」因為咬著東西,衡玉的聲音有些含糊。

  他承認道:「嗯,故意的。」

  「你是後日離開合歡宗對吧?還沒離開就捨不得我了?」

  是啊。

  怎麼辦。

  還沒離開就捨不得你了。

  -

  法會結束後,了悟帶隊啟程離開合歡宗。

  飛船足足飛了大半個月,穩穩停靠在無定宗山門前。

  準備走下飛船前,了悟看向了緣:「測魔陣法之事,現在就去稟告給諸位長老吧。」

  「這麼急?」了緣咋舌,他這都沒下飛船呢。

  了悟:「早些推廣測魔陣法,就能早些揪出隱藏在暗處的邪魔,這種事情能不耽擱自然是別耽擱。」

  了緣嘟囔:「理由倒是找得充分,但有沒有私心你自己知道。」

  了悟的聲音依舊平淡如水:「貧僧是趕時間,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一個時辰後,議事殿。

  所有沒在閉關的長老都抵達議事殿,開始研究那測魔陣盤。

  「可以將測魔陣盤推廣開,就放在各個城鎮的城門處,進入城鎮的邪魔都能直接現出原型。」

  「接下來宗門有大行動,有了這個測魔陣盤,隱藏在人群中的邪魔就不能輕易偷襲了,這樣一來更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歷代先賢都沒做到的事情,現在終於成功簡化了啊……」

  一位同樣是精通陣法的長老和顏悅色問道:「了緣,這個陣盤是你拿出來的,它可是你簡化的?想不到你陣法資質竟如此高……」

  了緣舉起雙手表示無辜:「各位長老,我剛剛忘記說了,簡化版測魔陣法是合歡宗的洛衡玉洛長老製作出來的。」

  時至今日,無定宗的長老們哪裡會不知道衡玉。

  聞言,不少長老都驚訝起來。

  戒律院首座沉默片刻,不吝誇獎:「那位洛小友當真天縱之資。」

  其他長老也點頭附和:「這倒是,有了這個陣盤,無定宗在接下來的行動里能夠減小不少傷亡。」

  聽著這些長老們誇獎衡玉,了緣還挺高興。他側頭去看坐在旁邊的了悟,發現他神情平和,了緣心下頓時哼一聲:裝模作樣,洛主被人誇獎,了悟絕對會比他還要高興幾分的。

  等長老們從激動中平靜下來,了悟放下茶杯,淡淡道:「如今時機已經成熟,諸位長老,我們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