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父親,如你所願吧

  顧詠和張雪兒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張太傅的耳朵里。

  張太傅當然不會同意顧詠和張雪兒在一起,一貫疼愛張雪兒的他,對此還大發雷霆。

  顧詠依照承諾,去了張府提親。

  那天的顧詠,也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踏入了張府。

  他知道自己只有滿腔的抱負,除此之外一無所有,可他並不因此感到自卑。

  即使出身低微,即使命途坎坷,顧詠還是對生命充滿希望,他相信終有一天,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和才華,可以實現人生理想。

  張太傅看著前來提親的顧詠,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可知,你要娶的人是什麼身份?」

  顧詠長身玉立,即使在張太傅的嘲諷之下,他依舊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我知道,我要娶的女子,是一品大臣的嫡長女。」

  張太傅冷哼一聲,「那你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顧詠略低著眸,「顧詠是六品少將。」

  張太傅道:「既然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該知道,有些人不可能屬於你。」

  顧詠:「太傅大人,我與令嬡兩情相悅,我也自知身份有差距,但是我想努力一次,因為......我深愛著雪兒。」

  「深愛......呵呵......」張太傅輕蔑地看著顧詠,道:「在這個世上,深愛有什麼意義?你愛她一時,可以保證愛她一世嗎?就算你可以愛她一生一世,你給得起她尊貴奢侈的生活嗎?我的女兒,生來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享受了十幾年的富貴生活,你憑什麼認為她會和你過窮苦的日子?」

  話說到這一刻,顧詠意識到了,身份的差距是愛情最大的考驗。

  張太傅道:「顧詠,你也是個聰明人,原本我也很看好你,聽我一句沒錯,你和雪兒不合適。」

  顧詠道:「張大人,目前的我,給不了雪兒富貴的生活,但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張太傅笑了笑,「顧詠啊顧詠,你還是太天真了,你以為得罪了我,日後還會有一個好前程嗎?換而言之,如果你願意離開雪兒,我可以幫你施展你的抱負。「

  話到這裡已經很明白了,張太傅在威脅顧詠。

  顧詠回之一笑,道:「我對雪兒,只是單純的愛慕,並不願借她為自己博取什麼,所以我也不會因為害怕影響仕途,而選擇放棄她。」

  張太傅:「那我就實話和你說吧,我的女兒,不久就要進宮,成為皇上的妃子了。」

  便是這句話,擊碎了顧詠心中所有的計劃。

  顧詠不記得自己那天,是如何走出張府大門的了,但他猜得出來,自己的背影一定分外蕭條、落寞。

  ......

  張雪兒突然接到這個消息,滿臉的不可思議,她對著張太傅吼道:「父親,我不入宮!」

  張太傅冷冷道:「這是聖旨,由不得你。」

  張雪兒跪在地上,眼睛裡噙著淚珠,「為什麼是我?父親,你告訴我,皇上為什麼突然選擇我入宮?」

  張太傅轉過身,背對著張雪兒,道:「皇上曾見過你一次,能被皇上看中,也是我們張府的榮幸。」

  張雪兒努力回憶著,她從來沒有見過楚皇,怎麼就成了被他看中的人呢?

  「皇上見過我?什麼時候?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張太傅道:「那天,皇城宮外舉辦牡丹花會的時候,你一騎紅塵拔得頭籌,皇上微服出巡,恰好看見了你。」

  「什麼叫做恰好看見?」張雪兒不笨,她只要動動腦子就想得出來。

  為什麼楚皇偏偏在那日微服出巡呢?為何楚皇偏偏看中了她呢?

  只有一種可能,是張太傅製造了那一天的相遇,是他引楚皇出宮,令楚皇對張雪兒留下了印象,從而召她進宮。

  第一次,張雪兒突然覺得眼前的父親,很是陌生。

  這個疼了她十多年的父親,從來不曾打罵過她的父親、究竟真的愛過她嗎?

  還是從一開始,父親就是在利用她?

  這麼多年來,父親在她身上花費了許多時間精力,將她培養成文武雙全、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就是為了讓楚皇看中她,就是為了讓她進宮?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嗎?

  張太傅看著張雪兒,他嘆息了一聲,將她扶了起來,眼神沉重看向她,道:「雪兒,為父希望你能成為魅惑君王的寵妃。」

  便是這句話,讓張雪兒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以前,張雪兒一直以為,父親因為母親的緣故,故意疏遠張芸兒,只寵愛她一個人,可現在她終於懂了,父親的寵愛都是有代價的,他需要她付出更多。

  相比起來,張雪兒寧願自己是那個不受寵的女兒,她羨慕張芸兒,不必承擔這一份使命。

  「父親,如果我不願呢?」

  「雪兒,你沒有選擇。」

  ......

  張雪兒不願意進宮,死也不願。

  就在一個夜晚,她收拾好了所有東西,打算離家出走,她要去找顧詠,和他一起走。

  張雪兒決定,從此之後,天涯海角,她都跟定顧詠了。她本來就是一個任性的人,做事衝動不顧後果。

  即使窮困潦倒、即使隱姓埋名一生,也無所謂。

  ......

  可就當張雪兒都打算什麼都不要了、走出府門的時候,她看見的,是張太傅人跪在她面前。

  燈火之中,她的父親、張儼跪得筆直。

  父親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只是跪著、靜靜地跪著。

  即使鴉雀無聲,但張雪兒瞬間就明白了,父親這是拿性命在威脅她。

  只要張雪兒還有一點點良知,她就無法離開。

  明明身上的包袱不重,可她卻覺得腳下的步子太重,她一步都邁不開。

  張雪兒透過他的頭頂,看向天邊的殘月。

  殘月如刀,一刀一刀割著她的心扉,在看不見的地方,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張雪兒緩緩勾起唇角,銜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笑意譏諷而蒼涼。

  「父親,如你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