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就距離楚玦不到三步的樣子,他能夠感覺得到楚玦身上的戾氣。
今日之前,他一直將楚玦視作最好的接班人,可沒想到因為一個女人,楚玦竟敢對他如此放肆!
看來,葉家那丫頭是絕對不能留下了。
楚皇聲音里多了幾分威脅,喝道:「成大業者,怎能為一個女子惑亂心神?」
楚玦一臉滿不在乎,反問道:「大業?什麼狗屁大業,我要的,只有葉玖一個人。」
這一刻,楚皇眼神流露失望,他氣勢洶洶地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指著楚玦的鼻樑罵道:「混帳東西!朕真是對你失望透頂!」
楚玦根本沒把楚皇放在眼裡,他隨口而出一句:「失望就失望吧,但你若是敢傷她,窮我一生,也不會放過你。」
本以為楚皇會大動肝火,誰知他竟然大笑了幾聲,良久之後,他的語氣緩了下來,說道:「你啊,和你娘真是一點也不像。」
楚玦眸光變了變,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楚皇的口裡,聽到關於他生母的話語。
......
空氣突然凝固起來,他們二人都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
楚玦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從有記憶開始,楚胥就告訴楚玦,要想見到娘親,就必須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於是,他被迫更名改姓,成為慕珩,成為西周慕王的養子。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楚玦啊,卻必須頂著「慕珩」這個名字,流落敵國十餘年。
不但如此,他本該是譽王府內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卻不得不成為楚胥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他殺人如麻、手段狠毒,這一切都是拜他的親生父親所賜。
而他之所以心甘情願做楚胥手中的劍,只不過是為了見娘親一面罷了。
自始至終,他也不過只是一個需要母親的可憐孩子罷了。
可事實的真相卻是,楚玦的娘親早就死了,死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他至今都未能找到她的屍骨。
那一夜,楚玦血洗譽王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找不到關於他娘親的半點蛛絲馬跡。
楚玦縱然權傾天下,連永遠見不到自己的生母,甚至,連她的屍骨,他都不知道被安在何處,
楚玦低聲問道:「我娘......她是什麼樣的?」
楚皇的眸中流露幾分悵惘,像是在追憶往昔,「你娘啊,她是這世間最溫柔美好的女子,她從來不會用你這種語氣,和朕說話。」
聽到這,楚玦冷笑了幾聲,「皇上可真是痴情啊,幾十年過去了,後宮佳麗無數,卻還記得那早早死去的女子。」
楚玦話里諷刺的意思格外明顯,楚皇不可能聽不出來,只是,他卻是嘆了一聲,道:「如果當年,她選擇的人是朕,今日一切就都會不同了。」
楚玦對楚皇的話沒有半分感慨,反而冷嘲了一句:「那是皇上沒本事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楚皇反問道:「所以你認為自己有本事保護葉玖嗎?」
「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她死。」
楚玦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少年獨有的血氣方剛,卻是成熟男子的承諾。
楚皇譏笑道:「楚玦啊,你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朕一聲令下,你救不了她。」
在楚皇眼裡,楚玦還太嫩了些。
誰知下一秒,楚玦衣袖中而出一把寒光匕首,正橫在楚皇的脖頸處,道:「你可以試試,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命令快。」
楚皇感覺到了楚玦身上的殺氣,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動了葉家丫頭,楚玦會立即將匕首刺進他的心臟。
「看來,朕是養了一頭狼在身邊。」
楚玦斜著目光,慢悠悠地打量著楚皇的表情,道:「其實,我與皇上本可以和睦相處下去的,當然前提是,任何人都不可動葉玖一根汗毛。」
楚皇無視脖頸處的短刃,他若是害怕這點威脅,就坐不到如今這個位置了,他反問:「哪怕你要為之失去一切,也無所謂嗎?」
「她就是我的一切。「楚玦沒有絲毫猶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官靴,道:」如果說皇上指的是這個王爺身份,我可以隨時捨棄。」
楚皇伸手,淡淡推開楚玦手中的匕首,「天真,你捨棄的何止是一個王爺身份呢?」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楚皇起身,往御書房外走出去,他的聲音被風聲吹散,道:「那麼朕就更要看看,這個葉玖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讓你為之捨棄一切。」
楚玦跟了上去。
楚皇知道楚玦那些心思,便丟了句:「你若真想保護她,就不該表現得如此在乎,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啊。」
楚玦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其實這句話說得沒錯,越是想要保護的人,就越不能表現得太在乎,不然會給她引來許多危險。
他這輩子,已經註定了張揚行事,人前人後,不知多少人想取他性命。
他不能夠把這份危險帶給沈長歌。
可是,楚玦同樣知道,沈長歌不是那般柔弱愚蠢之人,她是這世上唯一有資格與他並駕齊驅之人,她不是需要被保護在溫室里的玫瑰,而是笑立風雪之中綻放的紅梅。
無論風雨,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只會選擇一路同行。
「皇上或許不知道,葉玖她和我娘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她聰慧堅韌,是翱翔九天的飛鷹,即使沒有任何人的庇護,她也可以直上雲霄。」楚玦提及沈長歌來,眼睛裡都是星光。
真正愛一個人,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想起她,便是滿眼的驕傲。
沈長歌,就是楚玦的驕傲,更是他的命。
楚皇仿佛從楚玦眼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如果當年,他也可以再堅定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她了。
楚皇道:「能被你看中的人,自然是非比尋常的,但這次,朕想和你打個賭。」
「什麼賭?」
「就賭葉玖能不能為自己洗脫罪名。」
楚玦言語篤定,「當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