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所謂的自由

  儘管是面對遂寧公主這樣的脾氣,趙淮的臉色也沒有半點不悅。

  沈長歌的位置距離遂寧公主他們並不算遠,所以她可以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

  見此一幕,沈長歌低聲對春花、秋月打趣道:「這駙馬爺的脾氣還真好。」

  春花:「那當然了,若非是趙駙馬爺這樣的脾氣,普天之下,誰能受得了遂寧公主?」

  遂寧公主似乎意識到有人在談論自己,便回頭看向沈長歌這邊。

  只不過一個眼神,便可以瞬間將空氣凝固。

  春花立馬合上嘴巴,將頭埋得低低的,說實話,她有些懼怕遂寧公主。

  沈長歌見遂寧公主看著自己,便回之一笑。

  如果說葉玖最崇拜的人就是遂寧公主,那麼以她的個性,葉玖和遂寧公主應該是認識的。

  果然,沈長歌猜得沒錯。

  遂寧公主是認識葉玖的。

  這時候,遂寧公主自她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到沈長歌面前,道:「葉小姐回來之後,我還沒有親自登門造訪,今日一見,倒是覺得你變了許多。」

  沈長歌揣測著,遂寧公主說話的語氣還算溫和,甚至透露著一種親切,這說明葉玖和她的交情還不錯。

  於是,葉玖也端著禮貌,回應道:「應該是我的錯,都已經回來這麼久了,卻沒有親自去公主府上拜訪。」

  趙淮見遂寧公主與沈長歌聊得開心,便也走了過來,問:「公主與葉小姐是舊相識嗎?」

  遂寧公主點了點頭,她眸中帶了幾分憂色,又對沈長歌道:「忘了同你介紹,這是我的夫君。」

  沈長歌捕捉到了遂寧公主眉宇間的憂愁,這份憂愁似乎是因為趙淮而生的。

  趙淮也感覺到了遂寧公主的不快,便給自己找了個藉口,道:「公主,我先去和幾個同僚打個招呼。」

  趙淮是翰林院的學士,但並非只是個書呆子,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遂寧公主並不喜歡自己。

  等到趙淮離開之後,遂寧公主對沈長歌道:「葉小姐有時間嗎?我們出去走走吧。」

  沈長歌:「當然。」

  ......

  夜色涼人,月色如水。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沈長歌和遂寧公主並排走在前面,侍女們走在她們身後不遠處,持續跟隨著。

  走著走著,遂寧公主突然說了句:「我成親了,連自己都沒想到。」

  沈長歌起初有些愣著,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了,問了句:「公主是不喜歡這門親事嗎?」

  「我哪有喜歡不喜歡的資格?」遂寧公主自嘲笑了笑,道:「曾經的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像別的女人那樣,將自己交付給一個男人,可終究......」

  沈長歌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遂寧公主和趙淮的親事是楚皇下的旨意。

  畢竟遂寧公主已經三十歲了,三十歲,在楚國已經是老姑娘了。

  遂寧公主收回眼神里的失落,恢復成那一貫的空洞清冷,看向沈長歌,道:「所以葉玖啊,將我過去說過的話都當做空氣吧,別記著了,忘了。」

  沈長歌能夠感覺出來,遂寧公主和葉玖的交情不僅僅只是相識,或許稱得上為朋友,她也要努力扮演好朋友這個角色。

  「好,我都忘了,從這一刻開始。」

  遂寧公主忽而抬頭,看著遠處的月亮,道:「我多希望可以回到十五歲那年,那年,沙場上的風颳得臉生疼,月光也最是明淨。可惜了,女子就該是皇上所說的,相夫教子、安度餘生。」

  其實,沈長歌根本就不知道遂寧公主曾經說過什麼。

  但從這寥寥幾句話當中,沈長歌能夠意識到,遂寧公主與別的普通女子不同,她嚮往自由,不願意一生被約束,她更想打破男女常規,真正實現女性的價值。

  可在這個男權當道的世間,這些根本不可能實現。

  縱然顧青鸞一身傲骨、一身勳章,最後也不過是被奪了兵權,成了這遂寧公主。

  公主這個身份不過是楚皇留給外人看的,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尊貴顯赫,實際上只是一隻被囚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沈長歌笑了笑,卻道:「其實,這皇宮裡的月亮和沙場上的是一樣的,只是取決於人的心境罷了。真正的自由,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被改變絲毫。」

  這一句話令遂寧公主醍醐灌頂一般,她似乎想通了什麼,「是啊,真正的自由,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被改變絲毫......事實上,自始至終,我都不曾擁抱過自由,都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囚牢裡面,可笑、可笑至極......」

  遂寧公主笑著笑著,卻越發苦澀。

  無論是十五歲的時候,還是三十歲的時候,遂寧公主都在用各種條條框框約束自己,比如巾幗不讓鬚眉,所以她要求自己樣樣要做到不遜於任何人;再比如楚國不允許女子為將,所以她女扮男裝、先斬後奏,開創了女子為將的先河;後來,所有人都勸她擇一個良配而嫁,她不想像普通女子一樣相夫教子......

  一直以來,她都要給自己制定了各種條條框框,她不自由,從來都不自由。

  只是她習慣性不去想罷了。

  沈長歌放眼望去,在燈火迷離之中,趙淮一身儒衣,站在迴廊盡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她看向遂寧公主,道:「駙馬在長廊的盡頭等著公主。」

  「可我並不想看見他。」遂寧公主看見了,卻是裝作沒看見。

  沈長歌這一世看人的眼光很準,「其實我感覺得出來,駙馬很喜歡公主。」

  遂寧公主道:「那有什麼用?我並不喜歡他,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書生,與我實在沒有共同話題。」

  沈長歌第一次當「媒人」,還有些不太習慣,「公主好武,駙馬善文,這一文一武正是絕配,只要公主願意放下成見,試著去接納駙馬,你會發現他的好的。」

  遂寧公主凝了凝眉頭,道:「你別勸我了,我和這書呆子沒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