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芸兒的心理防線在沈長歌的步步為營中,被完全摧毀了。
現在,她所有的陰暗心思在沈長歌眼底,完全一覽無遺。
「你......為什麼要幫我?」
沈長歌先不作聲,只是給二人倒了一杯茶。
張芸兒握著茶杯的手,在隱隱發顫。
她的目光盯著手裡的茶杯,眼見著裡面的茶葉不斷浮沉,伴隨著熱氣的瀰漫,茶葉的清香慢慢沁入她的心脾。
張芸兒道:「我從來不信,一個人會毫無理由幫助另一個人。」
這時,沈長歌才開口,道:「你說的沒錯,一個人從來不會毫無理由去幫助另一個人,所有的幫助都是有目的的。」
張芸兒:「那麼,你對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沈長歌眸子忽然抬了起來,瞟了張芸兒的臉,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和你一樣,我不喜歡你姐姐,見不得她開心快活。」
張芸兒對麗貴妃的怨恨,其實很多年前就有了。
那還是童年時期,張太傅得了皇帝的賞賜,其中有一匹織錦雪緞,原本是要送給張芸兒當生辰禮物的,恰巧麗貴妃當時也在。
麗貴妃不過是多看了那匹織錦雪緞一眼,張太傅就把原本要給張芸兒的雪緞,給了麗貴妃。
而張芸兒甚至不能流露半點不願,反而要笑著對麗貴妃說:「姐姐,你素來喜歡白色的,這雪緞與你甚是相襯。」
麗貴妃收下了雪緞,卻只是將其放在房間的柜子裡面。
直到有一天,張芸兒在草堆里看見了一些破碎的布條。
原來麗貴妃得到雪緞之後,絲毫沒有珍惜,而是將其撕裂,充當娛樂自己的方式。
張芸兒當時年紀雖小,但內心已經滋生了一股恨意,憑什麼她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東西,而麗貴妃卻視若敝屣呢?
後來,類似的事情不算少數。
張太傅的偏心十分明顯,而且他毫不掩飾,連帶著整個張府都比較偏向麗貴妃那邊,那時的麗貴妃還不是妃嬪,便尚且如此,之後她入宮為妃,這種偏心就越發嚴重了。
似乎在張太傅眼中,他就只有麗貴妃一個女兒。
張芸兒無法容忍同為張府千金,而自己一直被忽略、被漠視的滋味,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討好麗貴妃,讓所有人都認為她們姐妹關係很好,尤其是她的父親。
只有這樣,所有人在關注麗貴妃的時候,偶爾能注意到一旁的張芸兒;只有這樣,張芸兒才能得到一點點的安全感,才不至於被張府遺棄。
可誰知道,她一直以來,所有的努力只是為了讓自己不被拋棄?
漸漸地,張芸兒心裡出現了另外一種想法。
如果世界上沒有張雪兒這個人,如果張府就張芸兒一個小姐,那她是不是就能得到父親所有的關注了?
沈長歌的話,不過三言兩語,卻字字戳心,踩到了張芸兒最痛的地方,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她的恨毒。
越是親如姐妹,就越是仇深似海!
......
沈長歌離開茶樓之後,想到葉溟的生辰就快到了,而她似乎還沒準備生辰禮物。
其實,沈長歌也知道,無論她送什麼,葉溟都會很高興的,但她並不想敷衍。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最好的禮物,就是醫治好他的病。
沈長歌暗中打聽過,葉溟是因為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得了高燒,沒有及時醫治,這才燒壞了腦子,智力停留在了八歲。
這論起醫術來,全世界還有比清虛更好的大夫嗎?
所以沈長歌想著,她要親自去紫雲峰一趟,請清虛下山。
但這一來一回至少需要花費一周時間,她得想個理由離開葉府。
想個什麼理由呢?
自從葉玖失蹤一年,現在沈長歌回到葉府,葉夫人就特別在意她的去向,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見了,所以沈長歌想離開一周時間,顯然不太可能。
於是,沈長歌在楚國的街上閒逛著,她現在就兩個目標,一是治好葉溟的病,二是找個機會見楚皇一面,之後的計劃,再徐徐圖之。
畢竟隔了一輩子,沈長歌還沒再次見到自己的仇人呢。
沈長歌那些最為恥辱、最為痛苦的日子,是被迫身為人質,被囚於楚國的一個月。
她要將那些苦痛,通通還給楚國皇帝!
走著走著,突然有個乞丐倒在了沈長歌面前。
沈長歌是個謹慎之人,她先是打量了幾眼,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然後打算默默轉身離開。
她就是這樣一個冷漠的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善心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是不存在的。
誰知這個乞丐站了起來,他見沈長歌絲毫沒有要施捨自己的樣子,自己就懶得裝了,直接攔在沈長歌面前。
他道:「我說你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挺有錢的,怎麼就不施捨一點善心呢?」
沈長歌眉頭一皺,反問道:「我有錢又如何?就非得施捨給你嗎?」
結果,這乞丐卻大喊大叫著,道:「這世道真是太無情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富人家的小姐啊,看著光鮮亮麗,實質上真是黑心腸喲!」
世人都是喜歡湊熱鬧的,看到這裡有熱鬧,就立馬圍了過來。
一堆人對著沈長歌指指點點,無非是在說她「為富不仁、沒有良善、心腸冷漠......」一類的話。
這乞丐的話很有煽動力,畢竟世界上窮人比較多,他說著說著,很容易就煽動圍觀者的憤怒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將沈長歌和乞丐二人圍成了一個圈,戳著沈長歌的脊梁骨,議論紛紛。
這架勢,似乎沈長歌不散財的話,她就離不開了。可她憑什麼要散財呢?
可惜啊,沈長歌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沈長歌走出半步,她雙手環抱,揚起下顎,打量了乞丐幾眼,朗聲道:「我看你也不過十幾歲,有手有腳,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不好好找份工作,卻行這乞討之事,不覺得自己有些厚顏無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