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道:「我剛剛怕二小姐太疼,給她聞了些麻醉粉,估計她已經睡著了。夫人,你現在可以去看她。」
葉夫人剛推開門,邁腳的時候,又想起「葉玖」喚她的那句「夫人」。
那句話里的生疏感毫不掩飾,葉夫人的腳步便停滯了,心裡害怕葉玖在埋怨她。
葉澹暗暗嘆了一口氣,看母親這狀況,他如何忍心把葉玖已死的消息告訴她呢?
若葉澹真把那個骨灰瓶子交給母親,估計她怕是也會隨葉玖離去,他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葉澹決定,不如讓裡面那個「葉玖」成為真正的葉玖。
這一年以來,葉府派人到處都找過了,就是沒有找到葉玖,反倒是有不少冒牌貨上門認親。
可葉夫人慧眼如炬,將她們都拒之門外了,除了現在房間裡的那個,因為她的臉,真的太像葉玖了。
葉夫人已經認定沈長歌就是葉玖了,她對葉澹道:「澹兒,小玖回來的事情,你去告訴王爺了嗎?他要是知道女兒回來了,也會很高興的。」
葉澹點頭,「我已經告訴父王了。」
這麼大的事情,葉錚怕是早就知道了。
大夫想著還要配藥,就對葉夫人道:「王妃,我先去給小姐抓藥了。」
葉夫人謝道:「辛苦你了。」
她看向自己的婢女煙霞,「煙霞,你和大夫一起去。」
......
葉溟還繼續蹲在牆角處,是一副自責的模樣,他覺得是自己這個大哥沒有做好,才讓妹妹吃了那麼多苦。
他聲音哽咽,道:「娘,當時要不是我沒保護好妹妹,她就不會失蹤,也就不會吃那麼多苦,小玖心裡肯定也會怪我。」
葉溟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可是智力卻永遠停留在八歲,但他並非天生智力殘缺,而是在幼年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他雖然智力欠缺,但是他卻對自己的家人很好,尤其是妹妹。
自從葉玖失蹤之後,葉溟就將自己封鎖起來,甚少與家人交流。
所以,葉夫人對這個長子也是心中有愧,又怎麼忍心責怪他呢?
葉夫人一直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撫摸著葉溟的頭。道:「小玖怎麼會怪你呢?她最親近的就是你這個大哥了。」
葉溟眼睛裡浮現亮光,問:「那我可以為她做些什麼?」
葉夫人看著葉溟,她想了想,道:「溟兒,小玖最喜歡吃的就是城南那家的芙蓉糕,你買給她的話,她一定很開心。」
她知道,如果不讓葉溟做點什麼,他心裡一定很難過。
葉溟重重點頭,「好,我這就去。」
說完,葉溟就急匆匆地跑了。
葉夫人看著自己的孩子,也是五味雜陳。她最終還是走進了房間,坐在了沈長歌床邊。
沈長歌正迷迷糊糊地睡著。
葉夫人盯著沈長歌的臉,想起大夫說的那些話,她下意識挽起沈長歌的衣袖,查看了一下,果真如大夫所言,身上都是結痂不久的傷痕。
重重疊疊,觸目驚心。
看到這些,葉夫人的淚珠一顆顆就滾下來了,她不敢去想,這一年多來,女兒究竟經歷了什麼?
葉夫人泣聲道:「小玖,對不起、對不起,是娘沒有保護好你。」
這一年裡的每時每刻,對於葉夫人,以及整個葉府來說都是地獄一般的煎熬。
葉夫人陷入在深深的自責和悲痛當中,幾乎每日都要以淚洗面,大夫說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可她卻還是日復一日地為葉玖流淚。
所有人都說葉玖已經死了,可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女兒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這不,她已經等到了嗎?她應該笑,不應該哭的。
葉澹看著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算了,先就這樣吧。他轉頭,正好撞見下朝歸來的父親葉錚。
葉錚並非剛到,他在這裡也站了一會了,目光一直飄向房間裡的葉夫人,眼神里滿是憐惜。
嘆了一聲,說:「你娘她,好久沒有笑過了。」
葉澹低聲對葉錚道:「父王,我們借一步說話。」
於是,二人去了書房。
......
葉錚正看著自己的小兒子,雖然葉澹不過十三歲,但卻十分聰慧,自小便有神童之稱,有時候看問題比他這個父親還要玲瓏剔透。
見葉澹這副神色,葉錚就感覺事情並不輕鬆。他問:「澹兒,你有什麼話要說?」
葉澹這才掏出一個骨灰瓶子,對葉錚道:「父王,這裡面是二姐的骨灰。」
葉錚面露疑惑,「小玖她死了,那剛才房間裡面的是?」
他疑惑的不是葉玖的死訊,而是葉澹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葉玖,卻為何留下她?
其實,除了葉夫人,葉家人都已經能夠猜到葉玖已死的消息,畢竟苦苦尋覓了一年,竟然毫無音訊,他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真的確定葉玖的死訊時,葉錚還是為之心痛,他顫顫巍巍地接過骨灰瓶子。
葉澹解釋道:「那個姑娘只是長相與二姐相似,但她承認自己不是二姐,還把二姐的遺物交給了我。」
葉玖失蹤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這一年來,有許多女子假冒葉玖來認親,葉錚也是煩不勝煩,他以為現在那個女子和她們是一樣的人。
「她不是主動上門尋親的?」
葉澹點頭,面露幾分歉意,道:「說來也是我的錯,是我的馬車在街頭撞到了她,大哥就把她認作二姐,然後把她帶回葉府了。」
隨後,葉澹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葉錚說清了。
葉錚的目光越發沉鬱,剛硬的面容也帶著幾分疲態倦意。
看得出來,葉玖的死訊對他這個父親的打擊不小,但他是一家之主,不能把心裡承受的痛苦表現出來。
何況,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不能再失去兒子和妻子。
葉錚只是問了句:「溟兒和你娘,已經認定了她就是小玖,對麼?」
葉澹沒有否認,道:「或許是容貌太過相似了,他們真的把她當作二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