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何故憂生死
此言一出，這幾人終於明白了她是何意，心裡縱然不舒服，但是更有一種難以接受的複雜之情。
他們這位醫仙師妹……太可怕了吧。
就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直接將同門用刀捅個對穿？血濺當場啊！這種人怎麼能當醫修啊，這得是玩刀玩劍的苗子啊！
季成仁恢復了元氣，身體不但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還感覺身體有些輕鬆，他活動活動肩膀，搖頭晃腦，最後靜靜的對上這位師妹疏冷的目光。
「師妹，我們早就知道你的醫術和實力，你大可不必如此。」
江素冷笑道，「呵呵，我若不這麼做，你們會讓我留下來？」
答案是，不會。
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過讓江素留在這裡，這是宗門長老們的意思，也是他們這群師兄們的意思。
可如今，他們才真正的意識到江素的醫術有多驚人啊，她這人的行為作風言行舉止，更是打破了他們心中對醫修的刻板的看法。
出手這麼狠辣，這麼雷厲風行，果斷決絕，這就是應該殺人打架的啊！
這醫術，保不准他們就算腦袋掉了都能被她按上呢？
季成仁聽到了這些同門密語傳音，手胡亂在胸前比劃著名圓圈，斟酌道，「師妹，我問個事哈，要是我們頭掉地上了，或者腰突然被砍成兩節，你能把我們救回來嗎？」
聞言，江素神色淡然，泰然自若道，「能吃丹藥吃丹藥，不能，那就銀針沾藥穿根線，縫縫補補又是一年。」
輕而易舉啊。
季成仁倒吸了一口涼氣，密語傳音中大聲叫囂道，「瞧瞧這個狂妄的語氣啊！」
他收拾好情緒，復又拿捏著語句，試探著開口，「那要是識海被傷了呢，也能救嗎？」
修士的去世取決於兩種，一是肉身死，二是神魂死。
肉身不存，剩一神魂則無為於天地，只能憑藉著機緣修煉轉化為鬼修。而若是神魂不存，肉身只不過是一具空殼。
江素忽而嘴角微微上揚，態度不冷不熱，「我曾在下界為一人恢復過破碎識海，其當時已經近乎呆傻，唯有幾塊細如沙塵之神識藕斷絲連，如今嘛……他是中土之地文聖座下弟子，這幾天應該在和第一劍仙慕容雪打架呢。」
「對了，我記得文聖武聖弟子離不開中土，此次仙宗之間的事，他們應當不參與吧？」
季成仁先思及她的後半句話，肯定的點了點頭，「確實，文聖武聖的門徒向來不參與這種事，他們的道心是經過傳承考驗的，萬中挑一之龍鳳，自然不會為此動心。」
下一刻，他意識到江素的第一句話說了什麼，當即震驚的瞪大雙眼，嘴仿佛要吃下一個拳頭，「啊？！」
其他幾個修士亦是如此。
石秋仙不知何時微微垂眸，眸光暗淡了幾分。
「師妹，你沒說笑？」
「師妹，你當真有這種神通？？！」
「下界……你還不是仙人的時候就可以給識海療傷了？！」
江素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雙手環住胸口，微微頜首，眼神輕蔑的掃過他們，「這很難嗎？」
「我是這百年的醫道第一人，不應該會治療神魂識海之病嗎？」
「……」
眾人啞口無言。
對啊，人家雖然年紀不過雙十，但是已經是此道的第一人了。
第一人啊……第一！那是何等的天賦啊，他們這群玩刀的刷劍的和她比天賦，那是仰著頭都碰不到人家的腳趾頭的啊？！
他們不是沒去過天下宗門大比，結果如何他們也清楚。
唉……
季成仁喉嚨微動，心裡的糾結終於在少女冷厲如鋒的眼神下被碾碎成灰。
「好！師妹你既然想留下與我們共同守護宗門，那是我等之幸！也是宗門之幸！」他一手握銀劍，另一手拇指划過劍刃，一滴血成珠而凝聚。
他將血珠子捧著遞到少女身前，「師妹，此中有我的神識與劍意，我乃玄仙境中期修為，此物可讓我為你抵擋一擊，既然你不顧性命要留下守護我等的性命，我們這些做師兄的也要將你護好才是！」
其他極為懲戒堂的弟子亦是紛紛該拔劍的拔劍，拔刀的拔刀，手指頭爭先恐後的衝著刀鋒劃入。
他們齊刷刷的將自己以神識和刀劍之意凝結而出血珠子捧著送給她，目光炯炯有神。
江素不知何時怔住了，口中咽了三五次口水，心中仿佛被什麼酸澀的東西堵住了。
她在心中喃喃道，「一定是方折給我的那包梅子餅有問題，竟如此酸心肝。」
見她沒有動作，這幾個大老爺們似乎想到了什麼，毫不客氣的將珠子塞進她的衣袖，轉頭用傳訊符大聲喊道，「師兄師弟們，速速弄個血珠子傳過來，給素素用！」
旁的修士不像懲戒堂這幾個在這裡用盡最後的時間釣魚，聽到傳訊符的內容疑惑不解。
「什麼速速速速？懲戒堂的人瘋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這幾天沒有人違規被罰，他們著急了，在這引誘咱們呢？」
「我看是，他們懲戒堂的最認錢了，心可壞著呢，平日裡沒少搞這種事。」
內閣中剩下的修士議論紛紛，但三個人中起碼有兩個都凝結了血珠子靠著傳訊符傳給了懲戒堂眾人。
江素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這幾個大老爺們扯著她的衣袖，當做什麼藏寶匣將一顆一顆的血珠子扔了進去。
石秋仙神色微妙，和江素四目相對後，久久不言，最後也拿著匕首割了手指，凝結了最大的一枚血珠子，如同給許願池的王八扔硬幣一般，扔進了她的袖子裡。
「……」
「滋啦——」
「轟隆——」
突然之間，內閣的天空出現電閃雷鳴，火花在日頭升起的位置炸開，化成紫紅兩色宛若蛛網的紋路擴散在整個上空。
「不好！他們來了！去外面，該打架了！」季成仁提劍沖向鏡湖盡頭的石壁，勢如破竹，鬥志昂揚。
其餘的懲戒堂弟子亦是如此，殺意外放，以人化刃，奔向石壁。
內閣中的弟子一同化作一道白光流星，砸在鏡湖盡頭的石壁之上，沖天的殺意蔓延在每一個角落，將湖水的波瀾掀起，拍打岸邊。
江素感覺自己的鞋有些濕漉漉的。
低下頭，瞧見了鏡湖的浪花已經浸沒她的鞋底。
「鏡面碎了，還挺紮腳。」
她嘀咕了一句，回身掃了一眼石秋仙，問道，「石藥仙，你怕嗎？」
石秋仙眉眼彎彎，笑意如舊時春風，不改半分，溫聲道，「江醫仙，我何故憂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