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何時風吹上青雲
小崽子瞬間面色嚇得慘白，連忙把書合上，要往自己的儲物鐲里塞，奈何姜楓正用大手按著，這書就卡在他手下動彈不得。
「這書是百曉生賣的，又不是珍本，價格不貴，除了你手裡的自然還會再有。」姜楓可絲毫不管這人什麼語氣，他不怕。
江素陰沉著臉，走到兩人旁邊，驟然蹲下，一雙眼死死盯著孟回，漆黑的瞳，宛若不見底的深淵。
小崽子瞬間就嚇哭了，連忙往姜楓懷裡縮，扒著他衣服就要往懷裡鑽，「姐姐，回回錯了。」
姜楓眼瞅著自己白色裡衣都快被拽出來了，抬手要將崽子往外推。
江素兩眼眯眯，嘴角高高翹起，溫柔道，「不，看書怎麼會錯呢，是吧。」她突然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摞一丈高的書籍。
「這些是我整理的醫案，上面有人的病史，病因，病情發展治療方法，既然你這麼喜歡看書，那就把這些也看了吧。」
江素用力要抽走這本百曉生的書，奈何姜楓就是死死攥著。
「我要看，我沒看完。」他道。
江素扎耳撓腮，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書到底哪裡好看啊？」
姜楓沉默片刻，「很真實，讓我有代入感。」
江素表情複雜，滿眼不信道，「你一個劍修竟然能代入到金氏商行三少爺的身上？」
兩袖清風的人做夢是家財萬貫。
「不是啊，裡面有個冷酷劍修，鐵血無情，我感覺就是我了。」
「……」
「而且他每次都會看著那個青衣醫仙被人打成殘廢，最後等著醫仙求他，他再出手救人，這個劇情太妙了。」
江素深吸一口氣，輕抬眼皮，沉默片刻，又到，「姜楓，你這個老東西，現在立刻馬上離這個三歲小孩遠點，非常容易影響他的成長！」
這個姜楓，腦子一定是有問題的。
姜楓漫不經心的將書放在自己的儲物袋裡，「走了，下次我會回來告訴師妹後續的，畢竟師妹也著青衣。」
江素握拳蓄力。
再看地上的小崽子，孟回已經鑽到了紅衣傀儡的衣服里，從他健碩的胸膛處露出一個小腦袋，看起來像是袋鼠爹帶著袋鼠兒子。
「算了。」
江素拍了拍地上的醫案，「有空看一看，別等到十個月後秘境幫你找完父親回家了，腦子空空，只有這些話本子。」
孟回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嗯嗯，他抬手，將江素的那些醫案全都收進儲物鐲。」
宋婉兒湊在一旁，「素素，婉兒不能看這些醫案嘛？」
江素自顧自的整理桌子，「都是下界的東西，凡人的病居多，你都會。」
宋婉兒卻羞紅了臉，「素素，我才學醫道四年。下界一年，上界三年，其實很多還不會，所以才著重煉丹。」
江素理好東西，人懶懶散散往後倚靠，「慢慢來。」
「咚咚咚——」
「進。」
來者棕色長袍，手裡抱著個金算盤，正是財房張采。
他開門見山道，「江素，你煉製的十萬枚蓄元丹，現在賣出去了九萬八千枚，還有兩千枚你怎麼處理，自己留著還是賣掉？」
江素沒想到這東西買的這麼快，畢竟蓄元丹有時候是救命的，挽救元力之枯竭，但是在十方門這個擺爛多於卷的地方，它的用處就不大了。
更何況她煉製的是九雷金紋的蓄元丹，要在正常的蓄元丹的價格上加一個零。
「金家的人買了，他們有門路買給那些底蘊顯赫的大組織。剩下的都是散著買的。」
江素只在乎一件事，「張采先生，這些一共賺了多少？」
張采皮笑肉不笑，氣質陰森，「江醫仙還在乎元石呢，我還以為你已經到了醫道以蒼生為大愛，視金錢為糞土的地步了。」
江素知道這人還在記掛著自己將仙材用光煉製蓄元丹這事。
她自己事後想起來也是心痛。
「我若有視金錢為糞土一天，必然是命不久已。」
張采微微挑眉，嘆了口氣，「唉，好了，這個給你，剩下的兩千枚，還有這是應該分你的紅利。」他顛了顛一包錢袋，放在江素桌上，轉身離去。
「有多少？」江素主動拆錢袋，看到裡面冒光的元石和金珠，手臂一僵，轉瞬卻又面露笑容，滿意的收起來。
宋婉兒就趴在桌上，看著她的笑，不禁也彎了眉梢。
微風穿過窗欞，藥香穿堂而過。
暖黃斜著撒下，兩人的神態都被映照的懶洋洋，舒展著長睫，似乎幾隻蝴蝶輕動長翅。
良久。
「素素。」
江素筆耕不輟，眉眼懶抬，回應道，「嗯？」
宋婉兒唇角翹起漂亮的弧度，「好想你呀。」
「嗯。」
她用目光細細臨摹這一身青衣若竹的人，香案上紫煙裊裊，將她眉眼襯得柔和。
「我可一直陪你嗎？」宋婉兒試探的問道。
「不可以。」她毫不留情到。
宋婉兒微微嘟嘴，美目嗔視，眼神幽怨又委屈，「為什麼呀？」
江素突然停下筆，抬眼看她，雙目清朗，格外澄澈明亮，「你我的緣分，由下界起，壽命糾纏，飛升相伴。」
「可如今，你我皆是仙人，壽數無疆，過往的糾纏於如今已經微不足道。上界後，你既然落在了清風宗，就說明那是你的機緣所在之地。」
江素突然緊緊盯著她，眸光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凌厲，
「宋婉兒，你能因女子不可入朝為官而毫不猶豫的棄過往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如今斷不能為了毫無意義的情意，捨棄你的自由。」
「我自是將你當做故人，友人，就不會讓你犯這種蠢事。」
「清風宗不同十方門，十方門納十方生靈，講究萬法皆有可存之處，而清風宗人皆願做世間三兩清風，不問來與歸，隨心而行。」
「是完全不同的宗訓。」
江素主動抓上少女的手，只道，「你怎知，此風何時送你上青雲？」
宋婉兒呆愣的望著這人的雙眸，過往的畫面湧上心頭。
月夜下，她扔掉一身火紅的喜袍，青衣少女卻撿回來拍去塵土，收入檀木盒。在思鄉心切，道心飄搖之際，那人拿出喜服，告訴她。
「過往不可追回，亦不用丟卻。」
宋婉兒眼角噙著晶瑩的淚珠，桃花染眼下，眉梢掛月，嘴角翹起，哭腔哽咽道，
「素素，你怎麼這般好。」
江素復而提筆低頭，漫不經心道，「還行吧，所以你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