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此相思，非彼相思
這相思樹屬於戚婉，食其相思而長大，那么小樹妖如今的任何情況都與戚婉相關。
樹妖的化形不穩，時大時小，說明戚婉亦是不穩。
心緒不穩，或是心臟的「不穩。」
「我現在去找他們。」
江素起身就走，宋婉兒自然表情凝重的跟在她身後。
姜楓稍有猶豫，他有點好奇，但是不想自己總用冷臉貼江素的冷屁股，他也煩得慌。
「姜楓，你幫我看會小崽子吧，有人來就告訴他們我出診了，不會很久，去去就回。」
「我還有……」姜楓立刻就要推脫。
下一秒，已經不見江素的身影了。
「……」柳雲清呢？！應該讓他幹這個活！
……
江素跟著血靈芝一路來到第一千座大山。
這幾日，戚婉是在都花家居住的。
熟悉的修真界特色園林，熟悉的屋舍，熟悉的聲音……
男人最後的低吼伴隨著床架的搖晃發出「吱呀——」聲。
門口的麻雀似乎已經熟悉了這些音調，就連惡犬都追著蝴蝶滿院子跑，絲毫不在意房內的兩人。
宋婉兒怔住了，木偶一般扭過頭漲紅著臉，低聲道，「素素，這是？」
青衣少女平淡道，「巫山雲雨，紅浪翻被，重劍入細鞘，緣客掃花徑，滴水浸紅蓮兩瓣。」
言罷還扭頭問她，「懂了？」
「……」
良久，門突然打開，這兩人衣冠整齊的走出，唯獨脖子上各自印著紅印。
都花一見到江素就像是見到了救星，立刻竄了過去，「師妹！快救我，給我點藥，我感覺我這個腰，誒呦。」
他伸了個懶腰，肌肉酸痛，還需要背過手捂著，「真的要累死了。」
江素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戚婉，只見這人並沒有什麼反應。
都花伸手在江素眼前晃了晃，「師妹，你在看她幹嘛，是我啊，是我被塞了血靈芝！我才是受害者。」
江素越過他，走到戚婉身前，「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都花不理解，又要為自己發聲，湊到兩人身旁，「她能有什麼事。」
戚婉平靜的看著江素，聲音清冷，沙啞，仿佛是走過沙漠口乾舌燥，「不好，很悶，會痛，有時候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她說的是心臟。
江素表情嚴肅，細細思索自己診過的病和看過的醫案，肯定道，「這不是病，你是不是用過什麼契約，或是禁術咒法，總歸不是毒也不是尋常手段。」
都花聽這兩人打啞迷，心裡越發迷惑，盯著戚婉，微微蹙眉，「你真不舒服？」
戚婉輕抬眼皮，長睫撲閃，露出淺淡的瞳色，泰然處之，「嗯。」
都花有些內疚，手指攥緊了自己的袖子，「是因為我？」
戚婉靜靜的看著他，眼神似乎在臨摹他清朗的面龐，貪戀，纏綿，不舍。
男人垂下頭，避開這種過於深切的情緒，「對不起，這次的事情多謝你。今後你需要什麼儘管找我，我會想辦法報恩的。」
突然一道慵懶清冽的女聲響起。
「你還是先別和她談今後了吧，她能不能活的過……」江素掰手指頭算了算，「十四天，都已經成問題了。」
都花睜大眼，茫然的掃過這兩人，最後不可置信的盯著辛慈，「為，為什麼。」
「她的肉身出問題了，五臟在縮小，最後消失，成為一具空鞘。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用了什麼符咒。」
江素主動抓過戚婉的手臂，搭脈診斷，「心肝脾肺腎，依次消失，你把五臟給誰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同時都驚住了。
什麼叫把五臟給誰了？
江素輕飄飄的解釋道，「聽過割心換給別人吧，這個就是，五臟最後全部給別人了。」
都花瞬間面色慘白，欲言又止。
紅楓樹下。
飲茶品酒。
戚婉從被道出真相後，就此不言，只是默默坐在搖椅上喝酒，小陶缸裝的酒，她喝了一壇又一壇。
都花急得滿院子來回走，「戚婉！你究竟做什麼了！你倒是說啊，你把五臟給誰了，我去幫你取回來，你怎麼這麼傻，你不說人家醫修怎麼救你。」
「是不是給那個讓你相思的人了，你……相思樹一天就開花了，我不說你們感情如何，你起碼要活著吧，不能傻到啥都給別人啊。他肯定是圖謀的就是你的五臟！」
「誒呦，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就說吧，就算是不堪的事，我們聽了還能嫌惡你嗎？這兩個是醫修，我是……我和你都這樣了，我感恩你都來不及。」
戚婉又要開一壇，倒滿一杯又要豪飲，都花再也忍不住，上前打翻她的瓷碗。
「嘩啦——」瓷片碎一地。
「戚婉，你到底說不說！你不說我就用真言仙草了，你別怪我。」
江素在一旁看著這兩人，總感覺這位都花師兄像是個激動的小泰迪，戚婉就是個處變不驚的大貓。
宋婉兒戳了戳江素，密語傳音道，「素素，要不就下藥吧。讓她把真相說出來。」
江素呼吸一滯，看著身邊這位很像活閻王啊！
「她說不出來，是因為有規則約束吧，很多符文都有要求，畫符者禁止和他人提及。」
江素上前抓過戚婉的手，小刀划過她的手掌，都花微微蹙眉，抿了抿唇。
江素品嘗一口這人的血液。
轉而，她又割破都花的手，鼻尖輕嗅血味。
「你是和都花換了？」江素皺眉質疑道。
「至於都花……你不是人啊，你是偶。」
傀儡是由人神識控制的，偶是會自生靈智的。
就像是她的紅衣傀儡，一直都是被她的神識控制，除非機緣巧合，否則不會生靈智，
而偶裝不下修士的神識，平日裡不為人控制。只能做枯燥的提線，擺弄，養護的好，經年累月會生靈智，更像是一種精神寄託的棉花娃娃，最後生出修士最希望的模樣和性格。
都花是天仙境偶妖。
都花眨巴著眼，茫然又無辜，「我是偶？別開玩笑，我是貨真價實的天仙境，修為都是實打實的。」
說著，他突然釋放威壓，向周圍擴散。
江素沒有感受到壓力，反而發現周圍的仙草仙花都瘋狂生長。
戚婉的嘴角揚起若有若無的笑，像是避著春日悄悄冒出的柳枝綠芽，一抹釋然。
她坦然道，「你是我娘親當初親手編的。」
只此一句。
戚婉深深地看著他，眼神里的痛苦傾瀉而出。
那種一直讓人無法理解的相思之情，如同石子落幽譚，激起蕩漾的微波。
原來如此。
怪不得戚婉有這麼濃厚的相思之情，能夠讓相思樹在一夜之間長成二人無法合抱的通天之樹。
她相思的，從始終都不是都花。都花於她，不過是借睹物，而思故人。
（感謝hkle，五帝稱尊，13921133789，休雪則申，可口可樂雞翅包飯，幾位道友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