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鶴的笑容掛不住,也看出來了姜晚傾這個人油鹽不進,不管是討好的話還是謾罵的話,她都能嗆得你脖子硬。
她不斷地深呼吸調整情緒,後就乾脆不說話了,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姜晚傾寫方子。
雖然不論如何她都是不會用的。
姜晚傾將方子遞給尹鶴身邊的丫鬟彩月,但彩月的手還未碰到紙張,她又似乎想到什麼一樣,將藥方收了回來,但表情卻是帶著玩味的。 ✺✱
「藥方我會交給太醫院,會讓太醫令親自給你抓藥,以免得今後你服用這藥出什麼問題。」
尹鶴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扯著嘴唇說「這就不用勞煩太醫院了吧,畢竟我現在也已經不是公主了。
這般勞師動眾不太好,你直接把藥方給彩月,而且我還是挺相信你的醫術的。」
「我的醫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病人,何況你被貶為庶人了都能勞煩當今聖上,一個小小的太醫院又算得了什麼呢。
」姜晚傾笑靨如花,說話模稜兩可。
病人自然是健康有問題才會看大夫,可她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是笑話尹鶴不道德。
尹鶴的眸底逐漸浮現出怨氣、狠意,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一般,毫不掩飾地對姜晚傾露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厭惡。
是的,這就是她的計劃。
林重炎說,要用姜晚傾最最得意的地方來攻擊她,而從她一直引以為傲的醫術入手,她容易掉以輕心,之後在再藥方子上做手腳,加入損害孕婦的藥物之類的,
她就收買就診的太醫,說這藥傷胎。
謀害這是一項不小的罪名,更別說她尹鶴也不是普通人,即便沒有公主之名。
可尹鶴沒想到,姜晚傾竟然識破了她的計劃。
尹鶴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計劃為何會出錯,她明明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其實她不知道,謹慎本來就是姜晚傾的性子,她學聰明一點,就知道這一招在姜晚傾身上不管用,可奈何……
一孕傻三年啊。
這件事若是發生在尹伊或者是阮拓宇身上,會立即明白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甚至還會明白,自己是被人當了墊腳石。
尹鶴也不想想,從前林重炎這麼看她不順眼,為何會忽然幫她,說到底,還不是別有目的。
而林重炎在姜晚傾身上唯一可圖的,無非就是晏葉,又或者是鬼谷子。
姜晚傾看著尹鶴這幅怨恨、又帶著些許的自我懷疑的表情時,就明白她是被人利用了。
「夫人,阿姜姑娘既然這麼說,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了,左右都是喝藥,太醫院看過我們也放心。」
彩月忽然開口,倒是變得友善起來了。
姜晚傾眉頭一挑,睨著彩月的目光,頗為感興趣。
尹鶴則是皺眉,不明白她想幹什麼,但她知道,彩月可是恨極了姜晚傾。
因為之前姜晚傾的設計,彩月從自己身邊的近身侍婢變成了普通侍婢,還在牢里受了不少折磨。
尹鶴其實並不想留下彩月的,甚至還起了殺心,若不是阮拓宇相勸,她絕對會要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奴才的性命。
「聽說阿姜姑娘針灸也有一手,不如也給我們夫人針灸安胎如何,反正您來都來了。」
彩月說著,還上前給尹鶴拉了拉被子。
她低頭,似乎很認真的模樣。
一直臉色難看、皺著眉的尹鶴,眉宇鬆開就忽然,她忽然低頭看了彩月一眼,倒是笑了。
姜晚傾沉思一瞬,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們肚子裡又起了什麼壞水兒。
尹鶴突然也開口「你是奉旨而來,我父王說了讓你來給我安胎,既然針灸也能安胎,那你不會拒絕吧。」
姜晚傾眉梢微微一挑,笑「舉手之勞而已,我當然沒有意見,只是你敢讓我扎嗎?」
話音一落,尹鶴有些猶豫,她看了彩月一眼,最後咬牙點頭「為何不敢,你難不成還敢治死我不成?」
姜晚傾笑而不語,倒是沒有說話,她吩咐紅玉將針灸要用的東西準備好,風輕雲淡,但她轉目之間,看著彩月的目光卻十分的陰沉,如同地府的忘川水。
尹鶴是一個多疑的性子,但她竟真的會冒險讓自己針灸。
很不正常。
尹鶴迅速地脫了衣裙,就只剩下褻褲跟肚兜,彩月跟紅玉在旁邊依次等著聽命。
針灸到一半,有三四根毫針都稀稀疏疏地插在尹鶴的背部、肩頭,她忽然開口說。
「彩月,去把廚房的白玉霜糖糕拿來,我餓了。」
說著,她聲音一頓,又接著說,「也替我將前陣子那大監長女送的合益樂府詩集拿來,無聊死了。」
彩月行禮道是,可她才退後幾步,像是想到什麼,開口說「東西太多了,奴婢一個人拿不動。」
說著,她又停頓了一下,看著旁邊的紅玉說「不如讓紅玉姐姐同奴婢一起去吧,也方便一些。」
「方便嗎?」姜晚傾低頭專注找穴位的眼睛沒有片刻的偏離,但聲音卻仍舊是清冷的,「你們阮府這麼大,難道就沒有能搬東西的奴才?」
尹鶴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嚷嚷說「我現在這個樣子,這房子怎麼能隨意讓人進來。」
「是啊,你都脫光成這樣了,敵人跟敵人的婢女都看過了,你自己的人害怕什麼。」
姜晚傾油鹽不進,看著她的目光略帶諷刺。
短短的一句話,又把尹鶴噎住了。
她葫蘆眼睛一轉,忽然起身大聲嚷嚷「姜晚你什麼意思啊,我現在都把命放你手上了,你覺得我還會暗害你嗎。
放心,你沒這麼重要,你的命可沒我的值錢,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姜晚傾皺眉,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趴在被子上「你現在亂動,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
「閉嘴,不然待會兒嘴歪眼斜的別怪我。」
話音一落,尹鶴頓時就有些膽怯了。
可她怎麼能讓姜晚傾好過。
彩月說得也對,她是奉旨而來,若是自己出了問題,她也難以交代。
尹鶴咬牙一狠,豁出去了,仍舊繼續地想起身糾纏嚷嚷,這讓一旁看著的紅玉多少心驚。
針灸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一不小心,是真的會半身不遂。
「算了,小姐,不如奴婢就跟著他們去吧。」
姜晚傾有些許的猶豫,紅唇抿緊,她低頭看了一眼仍想繼續折騰的尹鶴……
她深呼吸,忽然將手上的毫針放回藥箱,動作停頓了一下,又回頭握住紅玉的手。
「行,快去快回。」
姜晚傾的眸底,忽然閃過一抹堅定跟暗光。
紅玉怔了怔,之後又立即回過神來,默默地攥緊了手心。
「是。」